他逐渐地表现出想要晋升的意图,这些话都是话里有话。汉武帝听了卜式的话后,点了点头。回到宫中后,汉武帝就发布了诏书,任命卜式为缑氏县的县令。卜式这次没有再推辞,交卸了牧羊的任务后,就接过官印去管理百姓了。由此可见,他之前可能是在故意装腔作势。

由于通过赋税征收得到的收入足够支付军队的军饷,汉武帝于是再次考虑发动北伐,他准备了充足的粮草,打算借此机会大举进攻。在元狩四年的春天,汉武帝派遣大将军卫青和骠骑将军霍去病,各自率领五万骑兵,去攻打匈奴。郎中令李广也主动请求参战,但汉武帝因为他年纪太大而不愿意让他去。然而,李广一再坚持请求,汉武帝才最终同意让他担任前将军,并让他与左将军公孙贺、右将军赵食其、后将军曹襄一起,全部归大将军卫青统一指挥。卫青入宫向汉武帝辞行,准备出发征战。汉武帝当面嘱咐他:

“李广年纪已经很大了,而且运气一直不太好。不要让他独自去面对单于。”

卫青接受命令后,带着大军从定襄出发。他们在路上抓获并审问了匈奴人,据这些匈奴人说,单于现在住在东方。于是,卫青派人将这个情报报告给汉武帝。汉武帝随后下诏命令霍去病,让他单独从代郡出发,独立负责一路的战事。于是,霍去病与卫青分兵,带着校尉李敢等人,指挥军队自行前往。这次汉朝军队出征塞外,跟以前几次的情况都不一样。除了卫青和霍去病各自带领的十万大军,后面还跟着数十万的步兵作为后援,公私马匹加起来总共有十四万匹。这真是一场举全国之力发动的远征,目标就是要平定匈奴。匈奴的侦察骑兵很快就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伊稚斜单于,单于一听也慌了神,赶紧准备迎战。赵信给单于出了个主意,建议把辎重都转移到漠北去,同时加强戒备,用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的方法来对付汉军。单于觉得这个计策很好,就按照赵信说的去做了。

卫青连续多日带兵向前推进,但一直没有遇到大规模的敌军。于是,他不断派出侦察兵,到四面八方去侦察敌情。后来听说单于已经迁移到了漠北地区,卫青便打算率领军队深入敌境,直接攻打匈奴的巢穴。然而,他心中暗自想起汉武帝之前的密令,认为不应该让李广独自面对单于的锋芒。于是,卫青命令李广和赵食其合兵一处,向东行进,并设定了会合的期限。但是,东边的道路既远且绕,还缺乏水草,所以李广并不愿意前往。他走进卫青的营帐,自己向卫青请求说:

“我李广受命担任前将军,理应作为国家的先锋部队。现在大将军却让我走东边的道路,这实在不符合我的意愿。我更愿意率先杀敌,即使战死沙场,也毫无怨言!”

卫青没有直接说明不派李广当前锋的原因,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李广感到十分愤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满心不悦地启程了。赵食其则没有明确表态,跟着李广一起出发了。在遣走了李广之后,卫青指挥大军继续深入,又前进了好几百里,才终于遇到了匈奴的大本营。他立刻下令扎营,并用武刚车将营地四面围住。武刚车是一种装有帷幔和车篷、非常坚固的战车,可以作为营地的壁垒,是古代行军打仗时的重要防御工具。营地扎稳之后,卫青就派遣了五千名精锐骑兵前去挑战,匈奴方面也出动了一万名骑兵前来迎战。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突然间刮起了一阵大风,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尽管两军已经摆开阵势,面对面地对峙着,但由于风沙太大,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情况。卫青抓住了这个时机,指挥大军迅速行动,将队伍分成左右两翼,同时向前进攻,对匈奴的大营形成了包围之势。匈奴的伊稚斜单于此时还在大营之中,他听到外面喊杀声震天动地,形势十分危急,心中不由得有些胆怯,想要逃避。于是,他悄悄地率领了几百名精锐骑兵,从帐篷后面突围而出,自己骑着一匹六骡马,径直向西北方向逃去。而其他的匈奴士兵则没有单于那么幸运,他们仍然被汉军紧紧包围着,只能拼死抵抗。两军从半夜一直激战到天亮,都有不少士兵伤亡。汉军的一个左校单位捕获了几名单于的亲兵,通过审问得知单于在黄昏之前就已经逃跑了。他们立刻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卫青,卫青急忙派出轻骑兵去追赶,但已经来不及了。等到天亮的时候,匈奴的士兵也已经四处逃散。卫青亲自率领大军继续前进,急行军二百多里后,才接到前面骑兵的报告,说单于已经逃得很远了,无法再追赶和抓捕。不过,前方探子还报告说,在寘颜山有一座赵信城,里面贮存了大量的粮食,还没有被运走。于是,卫青直接带领军队来到了赵信城,果然发现里面贮存了大量的粮食。这些粮食正好可以用来补给军队,士兵们都可以饱餐一顿。原来,这座赵信城原本是赵信的领地,因此就用了他的名字来命名。

汉军在赵信城里停留了一天,之后卫青就下令准备撤军回朝。等全军都离开城池后,他干脆下令放火烧城,将赵信城彻底焚毁,然后才率军返回。当他们回到漠南地区时,才看见李广和赵食其的军队姗姗来迟。卫青责备他们两人没有按时到达,应当受到军法处置,赵食其没有敢提出任何异议。而李广呢,他原本就不愿意往东走,这次又因为迷路而耽误了行程,有罪而无功,他气得胡须都竖了起来,却一句话也没说。这终究是因为他过于顾全大局、讲究客气,结果反而误了自己的大事。卫青派长史带着酒食去催促李广到他的幕府去接受军法审问。李广愤怒地对长史说:

“各位校尉都没有错,是我迷了路,没有完成好任务,我应该自己去接受审问!”

说完,他就快步走到幕府,流着泪对将士们说:

“我从年轻时就参军打仗,和匈奴打了大大小小七十多仗,每次打仗都是勇往直前,从不退缩。这次我跟随大将军出征匈奴,大将军却让我往东走,结果我迷了路,没有按时到达,这难道不是天意吗?我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死了也不算短命,怎么能再面对那些执笔写状的官吏,乞求他们的怜悯来保命呢?算了算了!我今天就和大家永别了!”

说到这里,李广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刀,朝着自己的脖子狠狠一挥,随即倒在地上,没了气息。将士们看到李广自杀,想要抢救却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们开始为李广哀悼。

却说李广因为迷路而耽误了约定的时间,他愤怒又绝望,最终选择了自杀,军士们来不及抢救,只能一起为他哀悼。就连远近的居民,听说李广自杀的消息后,也都流下了眼泪。李广一生对待士兵宽厚有恩,行军时从不侵扰百姓,所以士兵和百姓都对他既敬畏又怀念,无论是否认识李广,听到他的死讯都无不感动落泪。而李广的堂弟李蔡,才能远远不如李广,却反而因为跟随征战有功,被封为乐安侯,后来还升任为丞相。只有李广,尽管他拼死战斗了无数次,却从未获得过封侯的荣耀。他曾经和术士王朔谈起过这件事,王朔便问李广,是否在战场上滥杀过无辜?李广沉默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回答道:

“我以前做陇西太守的时候,曾经诱杀了八百多名已经投降的羌人,到现在我还非常后悔,难道是因为这件事,让我受到了报应,不能得到应有的封赏吗?”

王朔说:

“最大的灾祸莫过于杀害已经投降的敌人,将军您不能封侯,确实是因为这件事。而且,您之前杀那个霸陵尉也是不对的。”

李广听后,不住地叹息。最终,他竟在边疆自杀身亡,遗体被运回南方安葬。他有三个儿子,长子名叫李当户,次子名叫李椒,三子名叫李敢,都担任过郎官。长子李当户早逝,次子李椒后来出任代郡太守,但也比李广先一步因病去世。只有三子李敢当时正跟随着骠骑将军霍去病,从代郡出发去征战。(这些情节在前面的故事中已经提及过。)霍去病率领大军深入大漠两千多里,与匈奴的左贤王军队相遇,双方交战了多次,霍去病都取得了胜利。他擒获了屯头王、韩王等三位匈奴王,以及八十三位匈奴将领和官员,还俘获了无数的匈奴士兵和物资。左贤王战败后逃走,于是霍去病在狼居胥山举行了祭天大典,又在姑衍山举行了祭地仪式,还登临了瀚海(大沙漠),然后才率领大军返回朝廷。汉武帝非常高兴,于是又增加了霍去病的封地,一共五千八百户。同时,李敢也被加封为关内侯,享有二百户的封邑。然而,卫青的功劳没有霍去病大,所以没有获得额外的封赏。不过,汉武帝特别设置了大司马这个官职,并让卫青和霍去病两人兼任此职。赵食其因为迷路而犯了军法,本来应该被斩首,但最后只是被赎为平民。这次大规模的两路进军,汉军共击杀和俘虏了八九万名匈奴人,但汉军方面也伤亡了数万人,丧失了十多万匹马匹。虽然取得了一些战功,但损失也很大,战功并不能完全弥补这些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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