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传出哗哗的水声,天音从里面退出来的时候正好和他撞见,顿时傻了。

“厂……”

殷繁一手打住她的话,那张苍白俊美的面庞藏在披风的兜帽里,带了三分神秘。

乖乖!这大晚上的太吓人了!

天音满心无语地抽着嘴角将房门让开,殷繁看了她一眼,而后光明正大地推门进去。

这……她们殿下的清誉啊!

天音麻木地在内心呐喊,可她又不敢冲上去跟人拼命。

别说就凭她的身手完全不能把某人怎么样,就算是真把他伤着了,想必第一个饶不过自己的就是殿下吧。

所以说贴身侍女这活儿,是真真心累。

屏风后的宁枧岁还在水中的时候便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她还以为是天音又回来了,便没有理会。

不过没过一会儿就感觉出不对来了,这气息……不是天音!

“谁?”

殷繁端坐在正对着屏风的椅子上,看着屏风上映出的那抹倩影,唇角挑起一个轻柔的弧度,一时兴起,竟是没有回答她的话。

得不到回应,宁枧岁也不着急,上身半趴在浴桶边缘,探手去够屏风上挂着的衣物,温热的水珠顺着优美的背脊滑落,在水面溅起一朵旖旎的水花。

她大大方方地从水中起身,拿棉布擦过身后穿上单衣,期间丝毫没有避着身后之人的意思,被水汽蒸得微微泛红的眼角微微上挑,眼中是明晃晃的笑意。

她想,她大概知道后面的人是谁了。

啧!憋着一口气也就敢隔着屏风看两眼,有本事进来啊!

殷繁在那人从浴桶中起身的时候就移开了眼,屏风在这种时候便体现出了它的作用,半遮半掩、欲语还休地教人心猿意马。

他虽不会有那种感觉,但总归知道这般盯着女子出浴是不礼貌的,是故没有再看下去。

听到脚步声,殷繁一抬头就看到了女子眼中的戏谑,便知道她猜到了是自己。

“如何猜到的?”

宁枧岁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抱他,大刺刺地坐在他的腿上,含笑的声音软乎极了。

“天音丫头敢在这种时候放进来的人,也就你了。”

她抱上了便不撒手,脸伏在他颈间深嗅他身上的淡香,柔声问道。

“为何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想我了?”

公主殿下撩起人来毫不手软,这要换个人早受不住了,但无奈的是,她撩的人是殷繁。

“臣若说是,殿下可信?”

闻言,殷繁抬手在她还在滴水的墨发上摸了一把,摸到了一手的水,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腰,示意她起来。

宁枧岁慢吞吞地放开他,转身规规矩矩地坐在梳妆台前,眯着一双漂亮的凤眸叹了一口气。

她说:“不信。”

她多有自知之明啊,那人一贯冷情,便是如今的温和相处都是她费尽心机求来的。

若是他真的会思念于她,她怕是做梦都得乐醒了。

思念、想念这些自主情感相对强烈的词语对于殷繁来说太陌生了。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个完人,他和旁人是不一样的。都说太监心理扭曲,身体的残缺映射在心理上便成了一种求而不得的执念。

这是对的,挨过那一刀的人恐怕没人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一个残缺的自己吧?都不是缺心眼的,不管是因为什么走上了那条路,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疼得厉害了都会怨、会恨,怨自己也怨这世道。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与旁人的区别,见过那些老太监被无法纾解的情与欲折磨得面目全非的丑陋模样,他才会从一开始就将那些情与欲舍弃,他觉得自己不需要那些,因为……太丑了。

但是现在,因为有了她这一个变数,他竟是想要将那些曾经舍弃的东西一点一点捡起来,因为……她想要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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