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老梁家的四合院儿……是新租的那套房子?可真邪门儿,越看跟国子监越像。

他正想着,视线一扫,刚好看见了站在茶几前的梁正。

“我操!”舒倾猛向后撤,见了鬼似的打量他,“我去,梁正你什么时候来的?嗳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

“嘶——不对,这比我租的那儿大太多了……”舒倾环视四周,睡觉前的记忆顿时钻回脑海,“我想起来了,我被你拐回家了。”

“……”

当时梁正说什么来着?说他要去洗澡儿,让自己等着。

然后呢?

然后他洗没洗澡儿不知道,反正大半夜在客厅戳着够瘆人的。

“睡懵了?”梁正问道,他想说些别的,可老爹就在旁边儿猫着,自己根本不能说。

“可能吧。”舒倾揉揉脑袋,“你什么情况?怎么在这儿站着?灯也不开,吸收日月精华呢?修仙?洗完澡儿了吗?我都睡醒一觉儿了。”

梁老爷子差点儿笑出声儿。

“吸收日月精华”?真有他的。

梁正也想笑,但现下真的笑不出来,他没想到舒小狗儿会这么直白地问“洗澡”,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你……”

“上个厕所,在医院喝水太多了,要被灌死了。你什么时候回卧室?”

梁正忌惮躲在沙发后的梁老爷子,心中烦躁不堪,说:“我睡沙发吧,你睡床。”

舒倾愣了,借昏暗的光线盯着他,半晌后冷笑一声。

人生啊,真你妈操蛋。

被同一个傻逼耍多少次都不长记性。

他从来就不喜欢,三令五申的不喜欢,所以怎么可能做更多亲密的举动?说什么“去洗澡”,不过是他想办法离开的借口。

舒倾在卫生间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说:“傻逼舒倾,你能不能有点儿羞耻心?别跟个死娘炮似的叽叽歪歪,你现在就鸡把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梁老爷子趁他去卫生间的空当儿赶紧起身,“正好儿他醒了,你把他带到前永康胡同儿去。你俩手机位置轨迹专案组肯定也在定位,别让他们找到国子监来,万一看到我,事情就更麻烦了,得把他们引开。”

“好!”梁正神色激动,活脱脱一傻子。

“我纳闷儿你有什么好高兴的!我说了警察随时可能会就你报警的事情找你,你想好对策!还有,”梁老爷子转身朝自己卧室走,“男男授受不亲,你俩老大不小了,最好分开睡。”

他回到卧室,气得直拍脑门儿。

什么“男男授受不亲”!

气糊涂了!实在是气糊涂了!

刚才准备找梁正说说案子,结果发现他屋儿的门没关,本来打算进去直接喊他,可才靠近,便听到梁正说“我的舒小狗儿真甜”。

梁老爷子怒气冲顶,要不是强忍着,铁定冲进去给大儿子暴打一顿,打死他都不亏!

他一忍再忍,不想舒倾知道自己阿尔兹海默症痊愈,直到手里的第三个茶杯要被捏碎。

那把雨伞……

当初就为了一把雨伞,自己怎么会说出让梁正把舒倾娶回家的话!敢情在当时自己眼里,大儿子只值一把雨伞钱!

现在倒好,听梁正跟舒倾在客厅的对话,明显他被吃得死死的!

梁老爷子气得翻来覆去睡不着。

舒倾从卫生间出来一言不发,没瞅梁正,进屋儿拿了手机,转身就要朝门口儿走。

梁正原以为他是打算溜达两圈儿,或者找自己讨伐,没成想他拿了手机要离开,于是慌劲儿与怂齐驱并进。

最近倒霉,点儿背到喝凉水都塞牙,每回做错事都是惹到舒小狗儿,无一例外,包括几分钟之前跟他说自己要睡在客厅。

“哪儿去?”他忙上前阻拦,“我错了,我不应该装逼说睡客厅,我闹着玩儿的。”

“歇歇吧,成吗?你从来都这套说辞,你没说累我也听累了。别说‘我错了’,你不配说那仨字儿。”

“我不管以前那个男的跟你说过什么,你记好了,往后任何话都是我在跟你说,跟别人没关。”

“滚吧。”舒倾绕开他,“我就那么好耍?耍我你能高|潮?我脸上是不是写着‘傻逼’了?你一而再再而三,你不烦?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是够了。”

梁正心里很难受,难受到想给他跪下磕头认错儿,让他打也好,骂也罢。

“我从来没耍过你,我发誓!我好不容易把你带回身边,怎么可能让你自己睡!”

“请问您是痴|汉还是让痴|汉附体了?说话真他妈恶心,”舒倾极度嫌弃,“操,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您说的话我再也不会信了,您放过我吧,好人一生平安。”

“我怎么做你才信我?”

“你离我十万八千里,我考虑把你说过的话当放屁。”

梁正果断拒绝:“不行。”

“太没劲了哥们儿,一天吵架好几回,你闲得蛋疼吧?你对我没意思,不用勉强自己装很感兴趣,你装得再感兴趣我也不会跟你当炮|友儿。”舒倾按住门把手,“不光炮|友儿,咱俩当朋友都不合适,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我刚才说睡客厅不是我本意!你信我!”梁正急忙解释,就差把老爹从被窝儿薅出来作证了。

“哦,看来是有鬼指使你。我信你,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

舒倾冷哼,拧开门就走。

他前脚刚踏进电梯,后脚梁正猛地冲过来,不由分说地把他怼到电梯壁,“我让你走,不是让你自己走,我也跟你走。”

“有病?喝假酒了?”舒倾不耐烦地推他,“起来。”

“不。”梁正说完,照着他柔软的双唇轻吻一下,又说:“咱们去四合院儿,那儿没人打扰,冯静雪这几天去朋友家住了,暂时不回来。”

“关我蛋事儿?别亲老子!”

“你是我的,凭什么不能亲?”

“谁是你的?要不要脸?”

舒倾一直拒他千里,梁正一直觍脸往上贴。

电梯缓缓下行,门儿才开,梁正便再次将他扛起,朝停车场狂奔。他一边跑一边说:“刚我爸在客厅,我没法儿说别的。”

“啊啊啊啊啊啊——放老子下来!脑袋空得难受!”舒倾听到话停住哀嚎,满心疑惑:“老爷子在客厅?我怎么没看见?你当时怎么不说?”

“他……在玩儿捉迷藏。”

“你确定?”

梁正删繁就简,如实回答:“他看到你才藏起来的,这不就是捉迷藏吗。你进卫生间,他就出来回卧室睡觉了。”

舒倾一琢磨,似乎有点儿道理,这确实是梁老爷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琢磨完,觉得自己为梁正开脱太明显,恬不知耻。又抱着“恬不知耻”的想法儿,半推半就坐上副驾位,一路到了前永康胡同儿的停车场。

胡同儿里的小卖部前停了送蔬果的三轮儿,早起的老人悠哉游哉地散步。

梁正态度强硬地拉着他手,挨挠了也不松开。

老梁家旧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灯光将黑暗冲散,几棵新栽的树赫然立在前院儿。

葡萄藤底下的藤椅、堂屋前的板凳、角落里的扫帚……

舒倾烦躁的心逐渐变得平静,走到葡萄藤前扽了颗葡萄。葡萄很甜,他脑子里全都是自己住在这里时梁正的好。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温柔记忆,柴米油盐酱醋茶、酸甜苦辣咸、有争执有欢笑……就像两个人曾经真的很认真居家过日子。

回忆永远是最可怕的东西。

漫漫长夜所剩无几,舒倾把葡萄皮咽了,说:“我去睡觉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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