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德昌被夺职后,还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胡大人和顾大人会为他奔走,很快能官复原职。

可胡善才自己都没能保住官位,灰溜溜的调去了浙江藩司,顾家则是大门紧闭,称病不出。

骆德隆压着二弟去找南京司礼监的常奉御,常来辅正在院子听戏,看到这二人前来,眉头直皱,“我都说了,你这事找我没用。”

“我二弟自己信错了人,只能自食其果,只是这胡大人为何要这般行事,还请公公赐教。”

常来辅看在银子的份上,面上有了缓和:“胡善才只是一枚小卒子,搞得那些克扣军饷的事,也不过牛尾巴扫虻虫——白费力气。不过前段时日,众多世家大族的海货被扣留,私下都有抱怨,胡善才便以为有机可乘,想靠着一些不入流的手段给邵大人添乱。”

“想也知道,就凭他的能耐,如何能动邵大人分毫。”常来辅尖细的哑嗓,如在锅底刮擦,“若说胡善才是个跳梁小丑,那你这位二弟……呵呵……”

“你!”如此赤裸裸的蔑视,骆德昌气得发抖。

可常来辅哼着小曲,怡然自得,司礼监的太监就算外派南京,也依旧是高人一等的,怎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参议,且还被革了职。

骆德隆对二弟道:“瞧见没,胡善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你在前头冲锋陷阵的,自己溜得影子都不见了。”

“可当初在铜山,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只要胡大人来做客,你们就忙得跟过年似的,拜菩萨都没那么积极。”

“你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嘛,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胡善才已经输了,靠不住了。”

《宝剑记》夜奔一出正唱到了高潮处,常来辅跟着拍子摇头晃脑,“……吓得俺魄散魂消,魄散魂消,红尘中,误了俺武陵年少。”

“救国难谁诛正卯?掌刑法难得皋陶!”骆德昌悲愤道,“这世道哪儿有什么正卯皋陶。”

骆德昌还批驳了一通伎伶,不如蓊蔼山房的顾家班字正腔圆,让众人好一通尴尬。常来辅手指翘了个兰花,“真是聒噪。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你常公公这儿不欢迎你们。”

骆二爷自以为謇正,还闹到了吏部衙门喊冤,却只勉强保住了一个布政司理问所从七品副理问添注,官员家居被召,因待缺预补而并未到职者,谓之添注。这个职务和赋闲在家也没什么区别。

***

骆德昌这一折腾,而立的年纪竟冒出了些许白发,姮芳看在眼里,也无力劝慰。

难怪邵长陵曾说:“读书高中的人,未必就适合做官。为官者要有兼济天下的理想,也要有鸟尽弓藏的觉悟,不过大多数人只是随波逐流,甚至一辈子都没有找到自我的大道。”

父亲显然不适应官场,脚踏实地做不到,尔虞我诈又玩不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自己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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