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芳恍然大悟,难怪之前骆大爷终年跑船,以米铺杂货为幌子,暗自经营苏木、沉香等番货,还夹带玻瓈器皿、浡泥国鹦鹉等物,从来没有遭遇过海寇,可能那时的“寇”还只是非法的海商,并未进行劫掠勾当。
杨佚忿然而起:“仁兄所言简直颠倒黑白。海禁既然颁令,法立,有犯而必施;令出,唯行而不返。岂是因其殖货地方,就可以姑息的。”
顾莒不以为然,货殖之利于公于私都是无法忽视的,否则两京十三省的官吏何必总为赋税劳形苦神。
可惜他的说辞,连陆翧都无法苟同:“百姓与海寇勾结,置国法律例于不顾,归根结蒂还是贪财二字,富贵以其道得之,不是人人皆知的道理么。”
第二轮讲辩,双方已经不再固守立场,陆翧与顾莒竟然对峙起来,也是令人瞠目结舌。
连胜泰连声叹息,“兄弟,你这站队错了,后面如何辩啊。”
顾莒仍在狡辩:“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不富无以养民情。”
“搜刮民富也是富,何足取。”谭青也质疑顾莒,其余人都一脸懵,这好端端的内讧,讲辩如何进行下去。
冯隽不得不维持起了秩序,纠正直绳道:“讨论内容不宜离题太远,商也好,寇也罢,造盔甲兵器,制火器于巨舰与官军对阵交锋,就只能视为敌虏。”
这场讲辩从日旦至暮瞑,也未分出胜负,尤其到了最后陆翧公子哥脾气发作,“你们都忘了现在海寇已经到了那里,还讨论这些不是很蠢么!清谈误国,强兵兴国,但凡有些热血气概,便去与海上来犯者一决高下。”
对于这一点,曲九畴也是赞同的,有实力才能决定战或不战,否则只是空谈。
冯隽年事已高,由身边学生搀扶而起,归结道:“今日讲辩并不是在强词对抗,而是上下融合,以资激劝。”
作为冯隽的学生,丁恽还是对陆翧的假冒身份十分不满:“这人到底是谁啊,藏头露尾,非君子所为。”
冯隽大抵猜到了陆翧的身份,舒眉道:“他是谁我不好说,不过你与他在金卮酒楼约战后,顾家家主连同管事就亲自上门向他致歉,酒楼掌柜次日就被打发了,连个理由都没给。”
“啊!”丁恽顿悟,“再看他身边的四兽麒麟袍少年,依稀听人唤他连二公子,莫不就是魏国公府上……那他难道打京师而来……”
冯隽点头:“在圣上面前他的一句话抵得过朝臣百句,你不要不信这个邪,邵大人如今抱火厝薪,危机四伏,他或许就是个契机。”
丁恽似懂非懂,老师高瞻远瞩,自己远未可及,再侧身去看那群纨绔少年,以连二公子为首,正在与人揶揄。
“万宝啊万宝,我可看见你刚才给骆展鹏递眼色了,你俩到底谁是主,谁是仆啊。”
“……万宝,这人我见过。”姮芳心跳如擂鼓,明明陆翧以前说过,女子相貌在他眼中俱是一个模样,美丑都没甚么区别,当初救胡静贞不过一面之下,他竟能记得自己?
“我在蓊蔼山房见过,当时正举着个草垛当靶子了!”姮芳一身冷汗又收了回去,低头作鹌鹑状,还好不是记得自己女装的身份。
连胜泰嘻嘻直笑,也就陆翧这憨货还以为她是小厮,但凡在风月场摸滚过,丫头小厮总能分辨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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