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槿欢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很长,很清楚,也很奇妙。

就像很多时候在梦境中的感觉,她对于“自己是谁”记得并不是很清楚。

梦境里的人们都看不到她,她一个念头却可以轻易改变梦境里的自然变幻,近乎神力。

有一个小花灵一直陪着她。

对于顾槿欢在这梦境里的神奇力量,那花灵是这样解释的:“这是您的梦,所以除了人心,您可以随自己的心意改变一切。”

除了人心……

这也是这个梦“奇妙”的地方。

她进入这梦境,是有任务的。

按那小花灵的说法,她要促成梦境里的一对男女相爱,才算完成任务,然后那花灵才能帮她走出这梦境。

对于花灵的说法,顾槿欢并不太上心,一个梦境而已,就算她完不成那所谓的“任务”,待她睡醒,自然也能“出去”。

那小花灵却很认真的样子:“不是这样的,您一定要认真完成任务啊……”

将信将疑,顾槿欢跟着小花灵到了一处宫殿,宫殿里一个穿着明黄龙袍的男子抱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问她:“小七,下个月生辰,你可想好了要什么生辰礼?”

小姑娘就糯着嗓子答:“要,牡丹!”

就因为小姑娘这句话,禁宫的谕旨快马加鞭送到各地,从官衙到百姓,“牡丹”一时成了整个帝国运转的重心。

这花团锦簇的一幕,偏偏发生在举国大旱、暴乱四起的时候,两相对比,委实碍眼。

演了十多年的戏,顾槿欢轻易就猜出,这金娇玉贵的小姑娘八成就是这梦境的女主角。

虽然那小姑娘长得不错,但被那样娇养着长大,长辈又糊涂,她长大后的性子大概很不招人喜欢。

难怪需要别人帮她圆一段姻缘美貌的梦……

顾槿欢不禁有些自得,自己别的长处没有,但十年倒追加上十年演戏,说起男女情爱之道,还是颇有一番心得的。

这小姑娘倒会挑人……

顾槿欢正琢磨着,她已经到了一处古朴厚重的府邸中,府中的正堂里或坐或站,挤了满屋子的人。

坐在正中上首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虽然上了年纪,坐姿却依然笔挺,他的声音老迈却坚定:“最坏的情况,天子震怒……吩咐下去,各房的下人,若有怕了的,今夜就结钱走吧。”

屋里有人开口劝道:“老太爷,进谏一事说到底并不是我们将军府的职责,朝廷养了那么多言官,他们尚且个个装聋作哑,您又何必……”

老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打断了那人的话:“为百姓请命,如何就不是我将军府的职责?你若是怕了,也去账房支笔盘缠,隐姓埋名离府吧!”

老人说了这样的重话,屋子里便再没有人敢开口反对,老人又交待了几句,众人便散了。

最后,屋子里只剩下那老人与一个极清峻的少年。

老人问那少年:“廷儿,你可害怕?”

少年扶起了老人:“孙儿不怕,我季家的男儿,不怕死。”

小花灵的提醒声适时地响起:“这位便是,我家公主娘娘心怡的郎君。”

顾槿欢再次感慨,这梦境的女主角眼光果然是很不错的。

而这任务的难度,也是很大的。

当务之急就是,不能让那老头进宫去死谏。

不然,男女主角小小年纪就结下血海深仇,长大后却成了真爱,虽然狗血剧里常常出现这种桥段,但实践起来难度未免太大。

顾槿欢于是就出手导了第一幕戏。

她请那花灵现出原形,原来是盆粉、白相间的二色洛阳锦,花团锦簇,粉白可爱。

当晚,国色之花出现在少年的卧房里,花盆下还压了一张信笺,写着:“季家的男儿不怕死,却不该无辜枉死,小郎君献此花于陛下,此祸消矣。”

次日清晨,少年看了信笺沉思许久,最后终于端起花盆进了宫。

小公主喜欢极了那盆牡丹,还担心对那牡丹照顾不周,开了金口说不再要别的牡丹。

顾槿欢松了口气。

她无法改变这梦境里的人心,设下的机缘,也要梦境里的人配合才行。

梦里的时间不同于现实,很快,十余年倏忽而过。

古代男女交往规矩颇多,这十余年公主与那少年只见过寥寥几面。

或是在宫宴上遥遥相顾,或是少年领兵出征,公主登上城楼目送他远去。

这十余年,少年郎长成了光芒耀眼的年轻将军,征战四野,立下卓越功勋。

深宫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出落成了比她喜欢的名花更倾国的绝代佳人。

亲眼看着他们长成,除了欣赏,顾槿欢心里竟还有几分畅快之感。

那少年与公主,他们都在爱与关怀中长大,不曾被人间疾苦改变本心。

不是作为“任务”,顾槿欢此时是真心想助他们结成一段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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