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琮月对二十年前的事其实并不清晰,大多数事情都是从王氏口中听说的。
不过王氏有时也近似疯癫,对当年的事模模糊糊的,有时自相矛盾,姜琮月只能半真半假地从中去推论。
不过不论如何,她都相信有查这个的必要。
姜伯崇是科举后才发家的。
在遇到王氏之前,他只是个家里捐的小官。虽是书香门第,可家财也不算多,官职并不高,在官场上也颇受苛待。
他被打发到南安去,正是最失意之时,遇上了王氏,有了姜琮月。
姜琮月甚至比姜如珍还大几岁。
可姜伯崇遇到王氏时,已经成亲了,只是没有子嗣。所以他一开始,就是骗王氏的。
荒郊野岭,独居未婚女子,家中富有家产,又无人护持。
更可怕的是,她还有一个饱读诗书、进京赶考去世的哥哥,一屋子从未见过外人的珍贵藏书。
姜琮月想到这里,甚至立时就站了起来!
她甚至不能确定其中有些书还在不在银山老屋!
看见一向淡定的姜琮月慌乱的样子,薛成琰也是愣了下,长孙太傅更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她要查自己的亲生父亲。
不过那些传闻在太傅心中走了一圈,他也大概有了定论,不再过问,只是珍重地说:“好,老夫定然替姜小姐查清此事。”
姜琮月刚才被这个设想吓了一大跳。
到现在还没有安定下来。
姜伯崇但凡稍微懂些民生庶务,就会知道那些书是多珍贵的东西。他要是连舅舅的卷子都能带走,那么很难说不会偷偷带走了一些其他的书籍。
而那时姜琮月还并没有出生,也没有个名录,不知道书房里都有什么。
好在以姜琮月后来对他的了解,姜伯崇确实是丝毫不通庶务的清高读书人一个。即便是看见了那些农书、算经,只怕也没什么兴趣。
最好是只带走了卷子。
姜琮月心潮起伏,简直不敢深想下去。
为何在遇到王氏之前姜伯崇都郁郁不得志,只能捐官,遇到王氏之后却一飞冲天,得了主考官赏识呢?
姜伯崇为人也不算圆滑,不太会做人,中进士的那么多,怎么就他能升上个御史?
他到底是用什么讨好了上官?
自从陛下赐婚这些日子以来,姜家一直安安分分,在京中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甚至过年都没有与什么人家交往,京里的人多少听过她打和离官司的事,知道她和姜家关系不好,所以也没人去奉承。
以至于姜琮月忙着这样那样的事,都把姜家给忘了。
这样不做声,倒叫她有些狐疑是不是在私底下做什么。
姜家的几位可都不是安分的人。即便姜伯崇因为赐婚收心了,周氏和姜如珍也断不可能甘心的。
姜如珍从几年前就开始预备好要在今年的春日宴上大放光彩,压姜琮月一头。只可惜姜琮月嫁人早了,她没赶上这个压制她的机会,姜琮月从前还听见她跟哪位小姐说过实在是遗憾了。
可如今姜琮月改嫁薛家,以薛家的身份,她必然是要以将军夫人的身份出席的,姜如珍怎么也不该歇气才对。
这样想着,姜琮月对姜府越发不安心。
她抬起头来,对长孙太傅道:“……因为这些事,我对姜御史始终有一份怀疑,如果太傅方便的话,不知道是否能找出姜御史当年中举人时的答卷,与中进士之时对比,看看是否有较大差异。”
长孙太傅听得心惊,未曾想过还有这样的曲折。
“好,好,我去查,我去查。”他喃喃道,甚至一想就觉得可怕了起来。
若姜伯崇当年仗着王氏蒙昧弱质女流,窃取书籍、盗用文章,利用家财进京赶考,最后升了官,又将王氏母女如此对待……
那简直是、简直是……
畜生不如啊!
姜琮月感激地看向长孙太傅。
她心里更不安的,还是指向另一个人……
大皇子。
他没有死。
被姜琮月射伤之后,他就驾马跑了,没有再传来消息。兴许已经在去西北路上,又或许受了伤正在医治。
总之,他身边那么多人,就算皇上不许用仪仗,也有的是人保护他的。
等他回复之后,肯定还有后招。
不知道为什么,姜琮月对这个后招的感觉格外的敏锐,甚至让她有些毛骨悚然,汗毛竖立,一想起来就像有只阴暗的蛇趴在自己肩头一样。
皇后已故都能有后招算计他,她不相信大皇子没有后招。
如今想来,她身上还有个很好下手的地方,姜家。
姜琮月的目光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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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之前,薛成琰将上马车,还是停下来,下车回头,想起来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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