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云殿,秦婉芝正清算着昨日宴会的账目。

她竖起耳朵,便听见哒哒的脚步声渐渐清晰,其中还夹杂着阵阵粗重的喘息声。

“回来了,可有打听到什么?”

面前的小宫女捂着胸口费力喘息着,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娘娘,打听到了!”

秦婉芝这才抬起头,将手里的账本搁在一边。

“陛下昨日安排将军夫人在宫中暂住,听说是将军府遭了盗匪,陛下担心将军夫人的安全,所以···”

“说重点!”

秦婉芝拿算盘敲了敲桌面,小宫女立刻识趣地闭了嘴。

“这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陛下竟然将将军夫人安排在了永福宫!那永福宫是什么地方?那可是···”

意识到自己又多嘴了,小宫女连忙行礼退下。

啪的一声,秦婉芝手里的算筹骤然脱手,算珠散落一地。

方才那小宫女的话没说完,可她却是知道的。

先帝在位时,曾废过一位魏嫔。那位魏嫔,正是被关在永福宫。

魏嫔被废不久之后,宫人便时不时在那附近闻到一股腐臭味。

时间越久,臭味越浓。

一日,有宫人进去送新的炭火和菜,正好瞧见井里已经泡得不成人样的魏嫔。

当时那宫人吓得不轻,不久便自请离宫。

后来,因着尸体已经完全腐化,臭不可闻,前来清理的宫人便就地将人埋在了井旁的泥土中。

经过了这样的事,永福宫自此成了宫里人默认的冷宫。

太晨殿内,大监拿着一封密信呈到肖钰跟前。

“陛下,北疆快马传书。”

肖钰接过信笺,面上的笑意渐深。

不多时,大监离开,殿内只剩下肖钰一人。

他从一旁的木盒中拿出几张纸,与信笺上的字迹一一比对。

“不错,像极了。”

将信笺一同放入木盒,肖钰起身,站在窗口处向外望去。

“季风林,真不愧是你。”

他自言自语道,

“你为朕办了这么一件大事,朕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谢你呢?”

蔚蓝的天空中,几只大雁正向南迁徙。

嗖的一声,一支箭矢正中头雁。

瞬间,天空中染上一片血色。

随之而来的,还有雁群的哀鸣。

肖钰抚着手上的木质弓弩,面上的笑容越发阴寒,犹如鬼魅。

良久,他拂袖转身,却见殿门外头一阵骚乱。

秦婉芝一把拂开拦路的宫人,径直闯进殿内。

肖钰拧眉,面露不喜。

而秦婉芝却好似毫无察觉似的,依旧站在原地愤愤然瞪着他。

“婉芝,怎么你如今也这般没规矩?”

“陛下,”

秦婉芝只略一俯首,就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抬。

“您可否告诉臣妾,究竟为何要将钟氏安排在永福宫那样的地方?那是什么样的地方,陛下不会不知道。还是说···”

肖钰神色一滞,他没想到这事竟会这么快传开。

也没想到,一向温婉贤良的皇后会为了这么点小事找他兴师问罪。

“还是说什么?”

“还是说在陛下心中,钟氏已经形同废妃?所以,陛下接下来究竟要做些什么?”

肖钰闻言,表情僵硬一瞬,忽然抚掌大笑起来。

“婉芝啊婉芝,还是你聪慧,将朕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既然这样,朕也不必瞒你了。只是这大戏还未开场,待一曲唱罢,你自会知晓。”

秦婉芝一时有些莫名,还欲再问,可肖钰却已负手离去了。

回到静云殿内,秦婉芝反复斟酌着肖钰方才的话。

以肖钰的性子,纵使他再喜欢钟氏,可别人碰过的女子,他定不会再碰。

就算不碰,却仍要占有,这便是他的意思。

那么,他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呢?

秦婉芝似是想到什么,突觉脊背一阵发凉。

不敢再犹豫,她提起裙摆就要向外走,可刚至殿门,一群禁卫军就将她团团围住。

“娘娘,陛下有令,三日内您不得踏出殿门一步,等到了时辰,陛下自会派人接您出去!”

禁军听命于皇帝,对她这个皇后自然也不会留情。

秦婉芝无奈,只能退回殿内。

关上殿门,她长叹口气,只觉得身心俱疲。

罢了,如今她自身都难保,旁人的命运,就只能交给天意了。

翌日清晨,朔风吹拂。

北疆守军帐外,千名季家军将士已经收拾好行囊,整装待发。

岳恒站在营地门前,握住季风林从马背上伸出的手。

饱经风霜的汉子此时眼眶红红的,显得更是沧桑。

“季将军,若有机会,以后常来北疆!我这里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一定!”

季风林的声音在猎猎风声中小了不少,却仍然能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岳将军可得准备好美酒啊,等下次来,在下定要与岳将军好好切磋一番!”

“季将军说了要来,可不能食言啊!”

北疆守军中,一个小兵率先开口,随后是此起彼伏的起哄附和声。

“是啊,我们都听到了,季将军,您可千万不能食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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