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耳边只有那恐怖的吞咽声。
那个女人,就这样被吃掉了。
而紧接着,一道挺拔而高大的身影从佛像的背后走了出来,再度给了白术更为致命的一击。
纪长野那张过分俊美的脸,此时此刻在昏暗而又红亮的光线下,透着一股几乎妖异般的恐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他的脸上根本就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情绪,不是白术所熟悉的、纯粹的冷漠,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不曾向下施舍任何,冰冷的蔑视着一切。
白术惊的心脏一阵抽搐,脸上的血色霎时全都消退了下去。
纪长野的目光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却让白术有种无处遁行的恐惧感。
他让白术产生一种深深的畏惧,倒不是对死亡的畏惧,是对他自己一切不切实际幻想的嘲笑。
一道模糊而诡异的声音忽而在佛堂内响起,分不清是男是女,模糊而又混沌。
但白术知道它是在对纪长野说话。
“我只是吃了一个人而已,倒也用不着这么厌恶我吧,哈哈哈哈……”
纪长野闻声侧过头来,他并没有抬头看金色大佛的头部,而是平视它的腹部。
好似刚刚那道声音就是从它的腹部发出来的一样。
“不,你误会了。”
“你只是单纯的令我感到恶心。”
纪长野冷着脸,声音透着更为极端的寒冷。
那莫须有的东西停止了发笑,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
“恶心么,确实挺恶心的。”
“有哪个神是像我这样,杀戮与罪孽诸加于一身,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纪长野的声音仍旧冰冷,“你算哪门子神?”
那东西听罢不仅不生气,甚至还哈哈大笑起来,白术的耳膜被这股诡异的力量弄的生疼。
“是,在你的面前,我才算不上真正的神。”
“可是你别忘啦,即便是我这样的东西,都不能动情忘本,更何况是你这样想要回到神座上的古神呢?”
“你别忘了,我们身为神,是不能动情沾染因果的!”
那道声音忽而变得激动而极端起来,语速也变得异常的快:
“所以我是为了你好,你让我弄死他!反正都是要死的,为什么天底下所有的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只有我不能!”
“因为我是神,我不死不休,永不腐朽!我本是空空,我本是万物!唯独!我不能是我!”
面对这东西的癫狂,纪长野无动于衷,面无表情。
“你执念太深,而执着的东西本就是虚幻的。”
那声音狂笑不止,正如纪长野所说的那样,一切都是虚假的,虚幻的,那么死亡和真实又算得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它忽而停止了笑声,突然说道:
“你做的就很好,你能对所有人的死都无动于衷。”
“其实那个叫博丹臣的小孩,他原本不用死的……”
听到这白术已经浑身冰冷,比浸泡在井水中还要冷。
他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仍旧克制不住的牙关打颤。
博丹臣,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对于它们而言,到底是什么?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残忍,你无动于衷,你才是真正的神哈哈哈哈哈……”
白术几乎是在这阵笑声中落荒而逃,他狂奔着离开了那里,像是晚一步自己就会被身后的魔鬼所杀死。
而所谓的真相,往往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残忍。
他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有一瞬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又该往哪里去。
一切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想要找到柏原崇问个清楚,又忽而觉得自己其实也很可怜。
这世间再也没有比爱上一个完全无法回应你的人更要悲惨的事情了。
而他在纪长野的眼中,又到底是什么呢?一块猪肉,又或是一只蚂蚁?
白术想不明白,只是失魂落魄、踉踉跄跄的摸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大不了就是一死,只要比死更快一些就行。
在推开那道门之前,他是这样想的。
于是当他打开门,却看见原本出现在佛堂的纪长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同时站在门口,只不过白术比他更快的拉开了门。
“你去哪了?”
纪长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只不过这一声中白术却听出了少许的关怀和紧张。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白术这样想。
“我去上厕所了。”
白术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和平常一样,最好能完全骗过纪长野的眼睛。
纪长野凝视着他,视线在白术的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白术紧攥着的手心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原本被浸湿的头发、衣服都让柏原崇弄的很干净清爽了,纪长野不可能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过来。”
纪长野冲白术招招手,白术下意识的走了过去,在纪长野还要说些什么之前,逃避似的先开口道:
“赶紧睡吧,我好困。”
纪长野神情有片刻的停顿,在看见白术躺下之后,他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同样躺下。
而这一次,是白术忍不住侧过身去,背对着他沉重的进入梦乡。
第二天白术醒的很早,天才蒙蒙亮,外面的庭院是死寂的一片。
没有任何鸟叫的声音,就连那些树木都是沉默而冰冷的剪影。
他依靠在走廊的一侧,静默的看了好一会儿,卢卓君从旁边的和室推门出来,恰好看见站在那的他。
“你怎么起的那么早?”
昨晚一个人睡下的卢卓君,很显然也并没有睡的太好,提心吊胆了一整夜,反正没有被那个磕头鬼缠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拜的那次佛起到了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白天睡多了,晚上有些睡不着,就醒的早了。”
白术转过头冲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卢卓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这人好像哪里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虽然之前也是这副冷静而自持的模样,但今天的白淑好像……显得更为平和沉静了。
虽然这两者本质上来说,也没太多的差别就是了。
卢卓君只当自己是多想了,她关心的问道:
“昨天晚上,你们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白术神情自然的摇摇头,“昨天我睡的很沉,没听见什么动静。”
“那……那个帅小伙呢?”卢卓君又问。
知道她是在说纪长野,白术便笑了一下,指了指身后的和室。
“还在睡呢。”
卢卓君点点头,“没事就好,那我去看看夏彤他们。”
她话刚说完,忽而走廊那头的房间门唰一下拉开了。
陈默抓了一把头发,率先从房间里迈了出来,他的视线向卢卓君和白术这边望了过来,只是稍稍在白术的脸上停留了两秒,没有打任何招呼的走了。
看见陈默竟然也平安无事,卢卓君愣了一下。
就在她以为夏彤出事时,过了一会儿,夏彤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只不过比起跟正常人一样的陈默不同,她的脸色非常难看,并不是没有血色的白,而是一种快要撑不下去的枯黄色。
她的眼角有明显的淤青,嘴角也有伤,像是被人揍过一顿一样。
卢卓君差点叫出声来,她急忙走过去关心道:
“彤彤,你这是怎么了?”
夏彤下意识避开卢卓君的目光,有些难堪的解释道:
“没事……就是、就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卢卓君神情一滞,心道:这种骗傻子的话夏彤也能说得出口?
她脸上的伤,分明就是被陈默给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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