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天边的烟火,道:“外头还得热闹好一会儿,等咱们喝完酒,不耽误出去看龙灯。”

他指了指宋言汐脸上的面具,“戴着这玩意,任谁也认不出来你俩。”

说着,他催促着二人赶紧走。

一边走一边咕哝道:“打咱头一回见,我就想跟你喝一杯,这十来天看得见喝不着可憋死我了。

再不喝,下次见指不定猴年马月了。”

墨锦川任由他勾住他的肩头,语调淡淡道:“我们与罗兄缘分匪浅,想见自是不难。”

罗一刀眼前一亮,“真的假的?”

不等墨锦川说什么,他直接抬手抽了自己一耳光,骂道:“看我这张破嘴,咱十里八乡哪个不知道,你向来是一诺千金,肯定不能诳我。”

挺大个汉子,说着话竟不由地红了眼眶。

不用他说什么,宋言汐也大概能猜到缘由。

无论梁国还是大安,每逢征兵之时首当其冲的便是多子或是双子的人家,二选其一。

若战事紧急,家中只有一子的也必须顶上。

像是罗一刀这种年纪正当,又有一把子力气却不曾被抓去服兵役的,只有一种可能。

他上头的父兄皆死在了战场之上,家中叔伯也都不在,只留他一根独苗苗。

梁皇再怎么昏聩,也不会允许底下的人做出这种明显要亡了大梁的荒唐事。

即便荒唐如闻祁,也不曾听说过为难英烈之后的传闻。

两碗烈酒下肚,罗一刀端着酒碗又哭又笑道:“我爹和我三个兄长,都稀里糊涂的死在军营里,只知道人没了,但怎么没的就连跟他们一起去的老乡都说不清楚。”

他大着舌头问:“平川兄弟,你们那儿当兵的也都这样不?”

墨锦川言简意赅道:“不是。”

他端起面前的酒喝了半碗,烈酒入喉,仍难消心头怒火。

原来此前那些梁军战俘在他面前哭诉,道梁皇暴政,恳求他能留下他们给条活路的话并非是情势所迫,而是真心实意。

可当时,他是怎么做的?

他以那八百战俘,换取了北境百姓一年的安定。

那些战俘被他们的同袍接走时,个个痛哭流涕地看着他,眼眶通红。

墨锦川还以为,他们是恨他让他们吃了败仗,不仅丢脸回去之后可能还要挨军棍。

如今看来,那确是彻骨的恨。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问不出那句话来。

答案如何,他心中已然如明镜一般。

“闻祁父子二人,不配为君。”

“咔嚓!”一下,墨锦川捏碎了手里的碗。

罗一刀瞥了一眼,皱眉道:“这一个粗瓷碗要一文钱呢。”

心疼完碗,他又开始骂:“他娘的闻倬,老子早晚割了他的脑袋当夜壶用。”

墨锦川顺势端起手边的碗,与他碰了碰道:“罗兄好志向。”

见他仰头一饮而尽,罗一刀咂了咂嘴眼神有些迷蒙道:“你这人不讲究,咋还抢自己媳妇的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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