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鸣回家休养的半个月后,朝堂上经过半个月的争吵,最后赵宁终于做决定处置闵先生了。
闵衡纵容手下抢劫百姓、奸淫妇女,还豢养私兵意图谋反,依照国法,论罪当车裂,夷九族。
不过看在他是国君的老师的份上,在国君幼年时有教养提携之恩。
任职启国丞相之时,引进商贸,促进了经济发展。后面还颁布新法改革,促进了国力发展,给启国做出了贡献是不争的事实。
因此功过相抵,将闵衡贬为庶人,没收一切财产,驱逐出启国 ,永不录用。
以林正阳为首的新起之秀为闵衡求情,赵宁却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并且放出话来,谁若是再敢求情,就一律罢黜官职,驱逐出境。
众人见赵宁动了真怒,都不敢再求情。
百姓们听闻此事无一不唏嘘不已,大安城又热闹了起来,百姓们纷纷帮闵先生鸣不平。
甚至还有人组织起百姓,效仿赵玦在位时,士族们向赵玦示威的事。
整个大安城近一半百姓都去王宫门口跪拜,替闵先生求情。
大概意思是丞相呕心沥血、忧国忧民,请赵宁明察秋毫、高抬贵手,启国不能没有丞相云云。
百姓示威的阵仗可就比士族的大多了,王宫里里外外被围了好几圈。
禁军几乎全体轮值挡在了王宫门口,大安城防还调派了好多士兵过来把守,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煽动百姓引发动乱。
赵宁跟赵玦一样,自然是没出来跟这些百姓扯皮。
赵宁下朝后在书房批阅文书,内侍来报,太后来了。
卓文姬虽然身在后宫,但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过她。
赵宁:“让她进来。”
片刻后,卓文姬进来了。
赵宁搁下朱笔,抬眸看着卓文姬,示意她有话就说。
卓文姬有些踌躇,她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她每次见赵宁,都十分紧张。明明自己没做亏心事,可每每看着赵宁那双眼睛,她都有种老鼠见了猫的感觉。
卓文姬站了许久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赵宁终于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母后?”
卓文姬如梦方醒一般,那眼神还有点茫然,赵宁说:“有什么事?”
“我听说……”卓文姬觑了赵宁一眼,有些吞吞吐吐:“你将闵相贬为庶民了?并且还要驱逐出国,永不录用?”
赵宁那神色淡淡的:“嗯。”
卓文姬:“为什么?”
赵宁:“他意图谋反。”
“不可能的!”卓文姬有些激动,她往前疾走几步,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有些气喘:“阿宁,你是知道的,你闵叔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如果真的要谋反,当初又怎么可能帮你父王回国,怎么可能帮我们母子?!”
赵宁:“证据确凿,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文书上写得明明白白,并没有冤枉他。”
卓文姬:“这肯定是有人故意在陷害他!这是栽赃嫁祸!一定是有人想害他!”
赵宁不为所动。
卓文姬说:“阿宁,你不能这么做!他为了你,为了你父王,为了这整个国家做出这么多贡献,你不能这么对他!你这样做!让天下人怎么看待你?!”
赵宁眼睛一眯,神情骤然凛冽起来,周身的气势也瞬间骤变。
“母后,”赵宁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是一国太后,你要记住你的身份。身为一国太后,为一个臣子求情,于礼不合。”
卓文姬被赵宁这毫无预兆的变化吓了一跳:“阿宁……”
“外面的传言还没有彻底停歇,”赵宁没有给卓文姬说话的机会:“你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替他求情,不怕有人借题发挥吗?”
卓文姬:“……”
赵宁:“他纵容手下抢劫百姓,强奸妇女,还豢养私兵意图谋反。
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一条都足以要他的命。
孤没有直接砍他的头,灭他九族,只是将他贬为庶人,已经是看在他的一番功劳和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养上了。
你为他求情,看似是在为他好,实则是在要他的命。
你继续说下去,今日这事若是传出去,孤就算想保他也保不住了,你要想清楚。”
他说话间已经改变了自己的自我称呼,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然而整个人却锋芒毕露,独属于君王的威严和气势分毫毕现。
卓文姬竟然被吓得呆住了,她怔怔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不认般注视着赵宁,竟然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母后,你累了,该回去休息了。”赵宁说完,不再看卓文姬,低下头去继续批阅文书。
卓文姬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赵宁书房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昭华殿。
李光见卓文姬神情恍惚,说:“娘娘,您没事吧?”
卓文姬愣愣地坐在软榻上,良久,才满脸错愕地呢喃道:“这真的是我的儿子吗?”
李光:“……娘娘,您说什么?”
卓文姬怔怔看着李光:“李光,你说,如今的君上,真的是我的儿子吗?”
李光:“……娘娘说的什么话,您是太后,君上自然是您和先帝的孩子。”
卓文姬陷在深深的恐惧和不可置信当中,她从来没想过,赵宁竟然有这一面。
他坐在王位上,神情肃穆,眼神漠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向她述说闵先生的罪证时。
卓文姬发现自己的儿子,居然那么陌生和恐怖。
她这才惊觉,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怎么变得这么可怕?
这时候,卓文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这个儿子,竟然一无所知。
闵先生被贬为庶人的十日后,离开了启国。
离开这天,全城轰动,全城百姓出城相送,送出去二十里。
那场面极其壮观,街道巷子里全是人,渐渐的,人越聚越多,摩肩接踵地不断从城内涌出来相送。
大安城外人流如潮,人潮拥挤,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一时间人烟浩荡,百姓无一不为闵先生的离去而感到难过,悲恸大哭。
百姓们纷纷拿出家里的吃食和特产,拥挤着上前,要往闵先生跟前送。
闵先生象征性地收了一些东西,最后在百姓们不舍的眼神中离开了。
陈尧从容不迫地沏着茶,府内侍人站在一旁向他的汇报闵先生离去的情景。
侍人汇报完,陈尧挥挥手,侍人退下,江卫有些遗憾:“可惜,没能让他车裂示众。”
“这是自然的,”陈尧给江卫倒了一杯茶,做了个请的姿势,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赵宁到底是他养大的,这么多年的教养之情,他怎么可能真的杀了他?”
“要么安排些人,在路上……”江卫还是有些不解气,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陈尧说:“大可不必节外生枝,现在这头老狐狸走了,那孽障身边再也没了依仗。切莫为了这点小事过于纠结,以免坏了大事。”
江卫还有些愤愤不平:“我就是不甘心,就这么轻易让那老东西走了。”
陈尧:“慌什么?到时大事一成,你想杀他还不简单?现在是关键时刻,若是因小失大,导致功亏一篑、前功尽弃,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江卫这才心不甘情不愿道:“就暂且将闵衡的脑袋再在他身上寄存一段时间,早晚有一天,我要亲自将他的头砍下来。”
徐凤鸣跟姜冕站在城墙上,遥遥望着大安城百姓送闵先生出城的壮观景象。
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来了,有些跟闵先生关系要好的,亲自下去送了,有些则在城墙上。
当然,这当中不乏有些幸灾乐祸,来看热闹的士族大臣和子弟。
当初因为闵先生的计策,一夜之间将这些士族从云端拉入谷底,他们怎么可能不恨?
现在轮到他倒了大霉,这些人自然不会错过这次看热闹的机会。
人潮跟着闵先生的马车,如蚂蚁一般缓缓地朝远处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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