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翼:“那要不要顺便帮着夫人查找生父?”

盛淮安食指晃晃:没必要。

苏氏自己都不在意生父母是谁,没心没肺的女人,她知道钱秋韵是她生母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她不在意生父生母,她在意的,从来就只是当年换婴的真相。

随她吧,想来她的生父,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她想查就让她自己查,碰到南墙时,她才会知道世道险恶,到时候将军府再出面,才是顺理成章。

她若是不想查,那就不查,随她的意思。

白翼:“好,属下去通知陈甲,让他顺便查苏瑶玉。”

能雇十几个杀手的女人,不是什么善茬。

盛淮安点点头。

*

百日热孝期间嫁女儿,苏府门口依然悬挂了红绸,院子里树上和廊下,也都挂着红灯笼,苏陌在门口,掀开车帘,抬头看到尚书府披红挂彩,脸上微微一凉,娘的,这是不把老太君的去世当回事?

她冷笑了一声。

苏家门口有迎客的妇人,接待苏陌的是苏家二房的夫人,也就是原身的二婶。

苏家二婶看到将军府的马车到门口,热情的迎上来:“离陌来了,刚咱们还在说你呢,可巧你就到了。”

苏陌扶着青竹的胳膊下了马车,给苏家二夫人福身:“二婶婶安好!”

二婶拉住苏陌:“好好好,走吧,二婶送你进去。”

挽着苏陌的手正要往里走,走在前面的一人回头看是苏陌,没好气:“我以为是哪个达官贵人到了呢,原来是二姑娘。”

苏陌看着这个面相刻薄的人,没有印象:“您是?”

二婶赶紧说:“这是你于家姨母,不经常见面,都记不清了吧?”

于家姨母?于氏和于宽的妹妹。

于家姨母:“你母亲养你十五年,到了该你帮她的时候,你倒是躲的快,撇的清,竟是一次都不回来看她?!”

苏陌:“姨母怎知我没有回来看望夫人?姨母岂不知是夫人不准我回府的?”

于家姨母甩着帕子:“你母亲那是和你置气,母女之间,不就是最难的时候要互相帮衬吗?你嫁得好,却不知帮衬母家,可见是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这人说话不客气,苏陌便也收了笑容:“姨母说的话,我可听不明白,尚书夫人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我帮衬吗?需要银子?需要多少?姨母可知道夫人要用银子干嘛?”

几句话问的那位于家姨母脸上挂不住,变脸:“长辈说一句,你回几句,咄咄逼人,忘了你的身份?!”

苏陌只管跟着二婶往前走,脚步不停,嘴里也不停:“我什么身份?”

于家姨母被苏陌和二婶挤到了身后,气急败坏的喊:“你母亲养女的身份!”

苏陌猛地转回头面对面盯着于家姨母:“今日是府里大小姐的好日子,您若是不知礼大吵大闹,可别怪我们苏家不给你留脸面。”

二婶站住脚,笑嘻嘻的看二人斗嘴,不阻止,也不劝和。

于家姨母愕然,忍不住大喊:“什么你们苏家?你算苏家的什么东西?”

苏仲卿从里面出来,走到月洞门边,刚好听到这句话,不悦:“三姨母,您怎么了?母亲在屋里等您呢,您快进去吧。”

于家三姨母:“卿哥儿,姨母我为你母亲抱不平,替你母亲说她几句,你看看她轻狂的,眼里哪有长辈。”

苏陌看着苏仲卿,神情淡淡的,连招呼都不想打。

按照京都习俗,新妇进门未过百日,是不出席婚宴的,所以,苏仲卿的新婚妻子孟少怡今日回避, 他本人出来待客。

苏仲卿听闻之前在城门口的杨记酒楼苏离陌曾当着众人的面奚落孟少怡,便一直对二妹有点怨气,今日看到二妹对他如此冷淡,心中微怒,但今日大妹出嫁,这里又有长辈,总不能当着长辈的面教训她,皱皱眉,对苏陌说:“快进去吧,母亲和瑶玉都在等你呢。”

苏陌嗤笑一声,不等于家姨母和二婶说什么,从苏仲卿身边侧身而过,径直进了揽月阁。

于家三姨母指着苏离陌的背影,气的很:“你看!你看!你看她那轻狂样儿,不就嫁了个不会动的活死人吗?张狂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三姨母!”苏仲卿冷喝。

于家三姨母回头看到苏仲卿动了怒,讪讪的用帕子掩了嘴。

苏仲卿是苏家长子,说话自然有分量:“以后这种话,姨母就不要说了,没的让人听到,以为您对太后赐婚不满意。”

于家三姨母这才想起,这个养女嫁给那个活死人冲喜,可是太后赐婚的!

她尴尬的都不敢看苏仲卿, 扶着丫鬟往里走。

苏仲卿看着于家的亲戚,心里觉得难受。

舅舅于宽被下狱至今还没有判决,于家人如今几乎天天来苏家, 一面让母亲出头去营救舅舅,另一面,赤裸裸的打秋风,还是理直气壮的打秋风!

这些年,母亲明里暗里贴补了于家多少银子?父亲不知道,苏仲卿还能不知道吗?

于氏这方面也算是精明了少许,每次娘家人从她这里划拉好处,她割肉后都要告诉儿子,好让儿子知道,这些人将来若是有用只管用,因为他们都欠着咱们呢!

可惜,于家人只觉得应该,哪里会承于氏的情?

这段时间,苏仲卿可算是感受到了什么是世道人心。

他避开父亲的外书房, 去了旁边院子的小书房。

小书房里,二弟三弟都躲在这里,他们手里私房有限,尽管已经倾尽所有,苏瑶玉依然觉得嫁妆寒酸,俩人被苏瑶玉追着要,妹妹大喜的日子,两个哥哥狼狈的躲在外院小书房。

二弟苏仲源:“二哥,大妹真是不应该,八十八抬嫁妆,还不满意?当时二妹,可只有六十六抬呢!”

老三苏仲礼:“就是,瑶玉她忒不知足。”

苏仲卿进屋叹道:“瑶玉受了十几年的苦,最怕缺吃少穿,在意银钱也是难免的。”

老三委屈:“我又不是不给,我是没有!我拿不出来!”

两个哥哥都沉默了,谁不是呢?

真不是不给,真是原本就没有多少私房,掏空了大妹也不满意,那就没办法了。

老二看大哥脸色,试着问:“大哥你还会回翰林院做侍讲吗?”

苏仲卿眉毛缩的更紧:“暂时不会。”

“父亲都已经丁忧了,大哥你又不用丁忧,怎么还能丢了差事呢?”那么露脸的差事,给皇上侍讲啊。

苏仲卿:“家中有白事,在圣上面前,总要避讳些。”

老太君去世后,父亲苏同庆丁忧回家,卸任了吏部尚书之职,苏仲卿则是去了太仆寺管理皇家车马 。

苏家,从炙手可热,到如今人人侧目,苏仲卿感到莫名的郁闷!

揽月阁那边,苏陌进院时,看到院子里收拾的比外面更加喜庆,竟是根本不管是不是在百日孝期内,大红的灯笼在廊檐下一个挨着一个挂了长长的一排,院子里树上披着红绸,所有的门上、窗上都贴着红色的窗花,门帘也换成了轻纱大红,廊柱也用大红纸包着,苏陌觉得心中一阵刺痛,随即,便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来揽月阁的人,都是苏瑶玉的小姊妹,其中有对苏离陌很熟悉的苏群玉和苏念玉,有父亲下狱,她本人被于氏接过来的于绵绵,还有平日里跟着苏瑶玉身边玩耍的一些贵女,苏陌发现,她穿过来后,凡是和她没有发生过冲突的贵女,她都几乎毫无印象,这就尴尬了,索性,她干脆冷着一张脸,和谁都不打招呼,径直进了苏瑶玉的闺房。

苏瑶玉穿着大红的 嫁衣,嫁衣上绣着繁复的牡丹图案,牡丹花蕊里,掺着金丝银线,苏瑶玉看到苏陌进来,下意识挺了挺胸口,身上金银线流光幻影,尽显雍容华贵。

更加华贵的,是头上的花冠:满满的镶嵌着红绿宝石,额头和两耳边,垂着密密的金银丝串着的红玉髓珠子,轻轻晃动,挡着苏瑶玉额头和上面半张脸。

苏瑶玉看到苏陌,冷笑:“你还有脸来?听说你这个灾星去了百花坊几次,百花坊便被封了,苏离陌,我再不会说错,你不仅是个白眼狼,你还妥妥是个灾星!”

苏陌轻笑:“是啊,我是个灾星,大姐姐,您说,今天是您大喜的日子,若是我这个灾星不小心身子一歪,踩坏了你的喜服,或者碰掉了你的玉冠,你这辈子是不是就会倒霉到死?说不定, 后半生霉运缠身,孤苦无依,一生一世,永远都不会知晓幸福,是个什么状态!”

说着,她故意往前走了一步,像是要去踩苏瑶玉的喜服。

这话说的,真是太难听了!

听到她说话的人,看到她往前走,都赶紧避开,怕碰到她惹了晦气。

屋里的人原本在窃窃私语,此刻都住了嘴,不知道这位怎么会在新娘子的闺房里,说这么难听的话,刚才是发生了什么吗?她们错过了什么?

苏瑶玉果然大怒,苏陌轻轻撇撇嘴,没错,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激怒苏瑶玉!

苏瑶玉就这段位,原身是怎么被折磨的不想活的?

苏瑶玉的脾气是属炮仗的,一句话不顺心,立刻发飙:“苏离陌!你再说?我撕烂你的嘴!”

旁边的一个少妇赶紧上来拉着苏瑶玉,劝慰:“瑶玉!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何苦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发脾气?”

苏陌眼珠子盯着这会说话的人:“您又是哪一位?嗯,您穿的好看,一看就是能上台面的,比我大姐姐还好看,依我说,这一屋子的小姐,属您最好看,打扮的也最好,嗯,请问,您哪位啊?”

一屋子的贵女,包括苏瑶玉,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这位再怎么样,也明白苏陌话里不是好意,沉了脸:“我是于家的人,按辈分,你该唤我小姨。”

苏陌皱眉:“于家的小姨?我刚、才见过于家姨母,您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于家小姨?恕我孤陋寡闻,我竟从来没有听说过。”

旁边于绵绵自认为得到了一个极好的出头的机会,她是想嫁给苏家二公子的, 自认为是为苏离陌解了围,是有做人嫂子的大度和气派:“离陌,这位是咱们于家小姑姑, 她母亲是你继外祖母。”

苏陌沉着脸,捋了捋: 于绵绵的小姑姑,那就是于宽和于氏的小妹妹,也就是那位于知府在梁州时纳的那位如夫人的女儿?好拐弯啊!

娘的,既然来了,那就和光同尘,今日就一同享用大礼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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