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像正常人被人问出这个问题，哪有这么回答的？
未期打算不插嘴此时的话题，好让了树和尚和方少瑛尽情发挥聊个痛快——有人痛、有人快——这样既十分有趣，说不定还能有助于未期看破这个荒谬的测试方法，它其中的道理究竟在哪？
了树和尚也没打算依着方少瑛的回话把话题扯远，再次提醒方少瑛：“阿弥陀佛，慈悲、慈悲……
……你还未复述小僧要求的那句话。”
方少瑛的眼中已有了杀意，眼珠一转，又把杀意暂时压下，开口道：“如此侮辱的话，若让阁下异地相处，想必也是不会让别人说你乌龟王八蛋了？”
“第二次，”了树和尚正色再催：“请你复述小僧那句话。”
方少瑛屏气，另一手也抚在扇骨之上，他没有回答问题反而先瞪了未期一眼，然后又不断在未期和了树和尚两人身上打量。
申西沟“群匪”——包括那个高山仰——都退得已经很远，他们感受着附近气氛的变化，却逃都不肯逃出这个申西沟匪寨。
如果方少瑛“打发”了这两个外来的，转头发现谁逃了，那不用想也知下场。
高山仰身上好几个刚才被了树和尚“白兵令”法术的飞刀弄出的伤口仍在渗血，没有确认方少瑛收起怒气之前，他连擅自给自己止血都不敢。
了树和尚又双手合十了一次，正当未期以为他又要开口催促的时候，他开口反而换了个说法：“如果你实在不肯复述小僧的话，甚至不肯认同那句话的意思，你也可以自承乌龟王八蛋。”
……哪有这么搞的，对方根本没必要搭理你此时的话。
未期觉得这个“测试”方法越发荒谬了，既然方少瑛已经明显表露杀意，那就不是继续进行的时候，何况已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
方少瑛不会回答的，未期这样判断，他直接开始警惕起方少瑛的暴起发难了。
但是，预想之中的发难并未发生，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超出了未期的预料。
也让未期终于想明白了这个“测试”的道理何在。
方少瑛双眉压低，双目含怒，整张脸上的情绪却反而内敛起来，他缓缓而清晰地说了一句完整而正面的回答：“……我是乌龟王八蛋。”
“阿弥陀佛，”了树合适双手合十，一声佛号夹杂着叹息而发：“依小僧之见，事情已十分清楚。”
“……的确如此。”未期不得不承认，这种“测试”方法确实方便有效。
即使这个方法验证的是未期早已知道的事情。
直到方少瑛回答之前，未期都还没想明白这个“测试”的道理，当方少瑛回答之后，未期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之前未期未能想通，是因为未期之前忖度发展，用的乃是正常人的思路，而不是妖道的思路。
这个“乌龟王八蛋”方法用来测试妖道，确实是为这个世界的妖道量身打造。
以正常人来说，哪怕不愿意复述了树说的那句话，也会很快把怒气发到了树和尚身上或者直接认为这个话题就是胡搅蛮缠直接绕开话题开打。
但是妖道不一样，了树和尚要求妖道复述“乌龟王八蛋”之说，从妖道的角度其实是对妖道的心理构成了极大的压力的。
所以方少瑛一开始才另起话题，希望了树和尚聊起别的事，把事情聊成是非之辩，对妖道方少瑛来说可以减少不少心理负担。
当了树和尚再次催促之后，方少瑛马上明白了扯开话题无用，他虽然露出了杀意但是却迟迟不肯动手，因为即便双方开始相杀，这个话题没有绕过，对他的心理仍是负担。
可惜，未期在心中暗道：和尚到底是和尚，哪个世界都一样，如果了树和尚愿意以这种情况开战说不定先手制胜的机会也会增大很多，但是想必了树和尚仍对方少瑛这个人的身份多少存了一丝幻想，他不肯在确信非杀对方不可前出手。
就算可惜也没用，未期很快调整了心态。既然自己刚才没看穿这一点，即使现在心中抱怨，已经流失的突施重手的机会也不会重新出现。
最后发生的方少瑛回答的现象反而最好解释，从正常人的角度看既然已经起了杀心也有下杀手的必要，那便没必要回答了树的话题。
但是了树的话对妖道方少瑛的心理来说，可以说是给快要决堤的重压留了“可以自承‘乌龟王八蛋’”这么一个泄洪口，正常人不会回答的问题他也要贬损自己的人格来回答，以便让这个话题彻底结束。
因为向妖魔开放灵识后的妖道根本没有人格可言，他们的一切无关自己的利弊，而只有妖魔的利弊。即使再荒唐可笑甚至需要自贬人格，他方少瑛都必须要做，好让这个贬损妖魔的事件结束。
果然，自己说自己是乌龟王八蛋后的方少瑛如释重负，双眼眼底的怒火终于化为精光并发出来，用尖厉的恨声吼向未期和了树和尚：“今天你们两个，必须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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