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没能教会你说话的分量。”
“我知道,你们要去南极嘛。”朱丽叶得意洋洋地说道。
“听你这么说,好像已经去过一趟似的。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地球的最南端啊。”
教得真好,菲勒蒙。菲勒蒙在心里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朱丽叶,这不是儿戏。”看不下去的弗兰肯斯坦插嘴道,“如果你真的是出于好意想帮忙,就更应该安静地待着。航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与其帮倒忙,不如什么都不做。”
说完,他露出了一副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似乎在担心自己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回想起来,他的尖刻似乎总是针对菲勒蒙一个人。或许,这种笨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先生,您也觉得我会帮倒忙吗?”
与弗兰肯斯坦的担忧相反,朱丽叶丝毫没有受伤,反而试图从菲勒蒙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菲勒蒙没理由配合她拙劣的表演,但他决定至少做到公平。
菲勒蒙仔细地评估了一下朱丽叶的能力。
“她是个优秀的船员。”
“您疯了吗?”弗兰肯斯坦严肃地转过头来。
“博士说得对。”玛丽也站出来支持弗兰肯斯坦,“虽然我对航海不太了解,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分享着秘密的菲勒蒙和朱丽叶谨慎地保持沉默。
“你们又瞒着我什么!”
虽然他们什么也没说,但玛丽却像什么都知道了似的喊道。
“是十二月的事吗?”
她甚至准确地说出了时间,菲勒蒙不得不怀疑地看向朱丽叶。
“说来话长。”菲勒蒙含糊其辞地说道。弗兰肯斯坦一脸无奈地问玛丽:
“他总是这样吗?”
玛丽还没来得及回答,菲勒蒙就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出乎意料的是,一直沉默不语的沙克尔顿提出了新的观点。
“如果她真的是个优秀的船员,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沙克尔顿先生?”
沙克尔顿居高临下地看着朱丽叶。这是军队里常用的施压手段,但对朱丽叶似乎很有效,她紧张地僵直了身体。
“你多大了?”
“十四岁。”朱丽叶虽然语气紧张,但还是直视着沙克尔顿的眼睛回答道。
“有多少航海经验?”
“大概一年吧。”
“大概?”
“说来……呃,话长。”
菲勒蒙忍不住笑出了声,弗兰肯斯坦责备地看了他一眼。沙克尔顿默默地挑了挑眉,然后看向他们。
“十四岁,也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年纪了。”
“她是孤儿,年龄可能不太准确。”弗兰肯斯坦像辩护律师一样说道。
“这不算什么缺点。相反,比起娇生惯养的孩子,她应该更能吃苦耐劳。”
“但她是个女孩。”
“这个年纪的女孩,力气往往更大。”
玛丽为了确认这一点,看向了在场最精通解剖学的人。弗兰肯斯坦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回答道:
“确实如此。”
“确实如此。”菲勒蒙没好气地附和了一句。
“我先声明,我反对。不能把孩子卷进大人的事情里。”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
朱丽叶像被背叛了一样看着菲勒蒙。
“不过,如果您觉得她有能力胜任……”沙克尔顿试探性地问道。
“或许吧。”
菲勒蒙虽然语气敷衍,但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朱丽叶用几个月的时间证明了,她比两个人加起来还有用。
“不管我们是否准备好了,竞争已经开始了。我们没有挑剔的余地。”
沙克尔顿似乎从菲勒蒙含糊的回答中找到了答案,语气坚定地说道:
“太阳升起的时候,斯科特上校就会出航,而阿蒙森的船今天就会彻底离开不列颠群岛。”
“肯定还有其他办法。”
“我们已经落后了。捷径是留给领跑者的。”
两人的对话中,弥漫着一种难以抑制的焦躁。菲勒蒙觉得很奇怪。梦想,不会仅仅因为无知而燃烧。
除了南极点的荣耀,还有什么让他们如此焦躁?
无论如何,菲勒蒙决定从更现实的角度出发。他重新提起了似乎已经被所有人遗忘的事实。
“就算我们四个人,也没办法驾驶一艘船去南极。”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如果是训练有素,或者长期合作的团队还好,但我们这群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更何况是去南极点?这简直像是一个绕远路自杀的笑话。”
众人陷入了沉默。只有玛丽因为其他的原因闷闷不乐。菲勒蒙故意不去看她。
“这样如何?”
沙克尔顿只思考了十几秒钟就说道:
“我用三天时间去找船员。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带上她。如果她自己愿意,而且也有能力,我们没有理由阻止。事实上,十四岁已经不算小孩了。”
这番话并非强词夺理。不管菲勒蒙如何看待劳动的适龄期,他的二哥也是在这个年纪开始在银行工作的,而玛丽则更早地开始了管家生涯。
而且,菲勒蒙也见过比朱丽叶更小的船员。虽然他们都没去过南极。
这个提议本身就很难反驳,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沙克尔顿是早有准备,那他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如果他是临时想出来的,那他的反应也相当敏捷。
“三天……”
菲勒蒙没有立刻答应。即将前往南极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更何况,如果真的要出发,越早越好。
警方的调查网正在收紧,三天后,他还能不能离开伦敦都是个问题。
“我还以为您很着急呢。”
但是,弗兰肯斯坦呢?他的焦躁不安令所有人费解。菲勒蒙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对弗兰肯斯坦的目的几乎一无所知。或许,恶魔知道答案?
“你不是说现在不是选择捷径的时候吗?”
“没有人会把悬崖峭壁叫做捷径。冒险远征,关乎的不是成败,而是生死。”沙克尔顿语气坚决地说道。弗兰肯斯坦像病人一样喃喃自语:
“但我们必须去。”
“即使会死,也要去吗?”
弗兰肯斯坦终于闭上了嘴。沙克尔顿继续说道:
“我提出三天的时间,并非毫无根据。我们的营地比斯科特上校的营地更靠近南极点40英里。如果每天前进15英里,三天的时间足够了。”
菲勒蒙开始好奇阿蒙森会在哪里登陆。
尽管沙克尔顿费尽口舌,弗兰肯斯坦仍然不太满意,但也没有再反对,于是他们就这样散了。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菲勒蒙和玛丽。玛丽看着菲勒蒙的眼睛,说道:
“解释一下吧。慢慢说,我不着急。”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菲勒蒙拥有优秀的逻辑思维能力,只要稍加引导,他就能滔滔不绝。
“是这样的……”
他的口才到此为止了。他引以为傲的逻辑思维能力背叛了他,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先生?”
或许,他并不需要口才……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大脑,而是心脏。是勇气,或者说是深沉的耐心。
“没什么,也不是什么长篇大论。”
与以往的诸多借口不同,这次他要说的,其实很简单。
……
……
这是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这种天气里,霉味比平时更重。菲勒蒙在这里住了好几年,却始终找不到霉味的来源。
大门开了。风先于他的感官,告诉了他这件事。他手臂上的汗毛在冷风中竖了起来。紧闭的房门发出响声,窗帘也随之晃动。
在这嘈杂的环境中,脚步声显得微不足道。门开了,是沙克尔顿。
“我还以为没人在家。”
他带来了北风和暴雨。正如约定,正好是三天后。
“我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
“最后的杀戮。”
外套上的水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菲勒蒙的感官异常敏锐。他现在可以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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