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为何凋残,

草木为何枯干?

风尘毁损,人吞噬。

恶兽撕咬,魔噬魂!”

哀怨之声在维利塔斯堡上空回响,血红之潮从塔顶倾泻而下,围建在大山下的维利塔斯城被夷为平地……当红潮消退后,若虚若实之物便在暗淡的星空下逐渐还原出它们的真面目,纵使它们都蒙上迷离的“夜纱”。

一个忧心忡忡的游魂飘浮在森林上空,如同一只被猎人之箭射伤的天鹅,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落脚,却彷徨不安。她摘下身旁的一朵野花,举到鼻子下嗅了嗅。随后拔下根根野草,连同地上的无名鲜花,将它们拧在一块,试图编造出一个五彩缤纷的花环。一朵、两朵、三四朵……手中的花环渐渐变成一个“色彩斑斓的王冠”——德斯兰的稀世奇珍、花中之王。

如果戴上这个花环,就是女王了!她欣喜若狂地想着。然而,当她编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她摘下的花草都在渐渐变干、变黄。不等她把花环编织完,这个“王冠”就已经变成一个“黑咕隆咚的坑洼”——它的四周被弯刃般的光芒环绕,宛若一个黑心王戴着华冠——那种正在枯死、凋亡,却依然令人眼花缭乱的“花”!原来,她手里抱的不是什么王冠,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太阳!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游魂双手一松,怀中的“黑日”在坠落之时又变成一个枯萎的花环,随即灰飞烟灭,如同一堆沙尘从死神的沙漏里碎落,被风吹散。

地震愈发剧烈,林地愈发阴森。草木枯干,花叶凋残,无数惨白的游魂从林地里飘浮。他们面色彷徨,一脸迷惘。他们乘风而飞,速度却很慢,仿佛被一种无形的黑暗力量扼制。那个游魂朝他们急喊,但他们好像都听不见她的话,只见他们一飘而散,犹如一朵朵被飓风驱散的云团。

凶险的吼叫如来势汹汹的海涛,但她只是呆站着,不知该做什么。灼热的火气从身后飘来,森林的边界已被恶潮席卷。未见其影,已闻其声,离她很近,越来越近。立时,游魂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身体变得很轻,而后乘风而去。然而当她暮然回首的时候,才发现一个精灵童女倒在她原先驻足的地方……

阿梅利随即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趴在净化之塔顶台桌上,右手按着水晶球。高塔之外,夜色格外安宁,而她也呆呆地坐着,梦中的影像还在她脑子里晃。

她总认为水晶球中的影像比现实景象更真,这也难怪,黑暗降临使万物都被尘封,被厚厚的“面纱”掩盖,或许,只有透过命运之球才能揭开。此非幻象,并非暗淡星光和混乱闪电投射下的影像;因为它们清晰而完整,绝非一厢情愿的幻想——人怎能在忘我之时编造出真实而复杂的梦境来呢?

看来命运之神并不想破坏这片土地的力量平衡,铺天盖地的光之屏障或许并非出自偶然,而是通过各种巧妙曲折的渠道一手促成的。旨在防护,而非毁灭。因此,命运之神也必然通过特殊的方式间接促成他将要看到的结果。可想而知,这片土地因精灵森林和真光之城维利塔斯的存在而成为东德斯兰唯一没有被天火埋没的“炼金术实验室”。这样一来,邪恶大军的进攻必然使维利塔斯成为终极试炼场,通过此次善恶大战的“炼金术式洗涤”,才能将“白净之灵”从邪恶势力中筛选出来,如精金一般耀眼!

阿梅利心头上的一块巨石终于滚落,她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她的胃就像眼前的透明水晶球一样空。再这样下去,她的心也要空了。于是她转眼一看,见桌上那个精灵童女给的树果已经腐烂。她郁闷地把手放在树果上,闭上眼,试图将腐化之物复原,但是没有任何效果。失望之余,她也只能找出一块没有烂掉的果肉,挖出来吃。

此时头顶传来一声阴冷的尖叫,阿梅利抬头一看,发现那是一只贼头鼠脑的大蝙蝠。它在塔顶上空盘旋了一阵后便飞离此地,阿梅利心头一怔:净化之塔上灵光一灭,恐怕连恶魔也会像苍蝇一样趁机飞来。

于是,阿梅利抓起桌上的水晶球,将它放回那根悬浮在顶台中央的白银圣杖头上。三条支架从正四面体底座上延伸出来,把球牢牢夹住。

阿梅利闭上眼,手按着球,试图恢复它的净化之光,却丝毫不起作用,看似此球已失去效用。阿梅利眉头一皱,心里一愁:若是如此,这个净化之塔也名存实亡了。

一阵尖利的嘶鸣划破静夜,阿梅利双耳一翘:现在,她听到的不是一个尖叫,而是一大群,密密麻麻的蝙蝠正蜂拥而至——刚才那只只是一个探子,一发现可趁之机就把它的同类唤来了。这里的夜就像一片怒海,海中的船一有破损,黑暗之力便如决堤的洪水趁虚而入。但阿梅利依然双眼紧闭,全神贯注于水晶球上——净化之塔是精灵阵营的“脚跟”,必须站稳!

很明显,这群另类的蝙蝠就是冲着她来的。它们争先恐后地飞到塔顶,纷纷降在亭盖上,好像坠落的冰雹。有些飞到她身旁,不停地冲她叫嚷,但她仍不为之所动。

怀着恳切之心,她的手渐渐热起来,水晶球闪了一下,发出微弱之光,随后又熄灭了。一只蝙蝠爬上她的脖子,咬住了她的动脉,开始吮吸她的血。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

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她并不畏惧它们,也深知天遣者之血不会被病毒侵蚀。所以现在,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命运之球上。在强大的心力运行下,此球终于迸射出一团明亮的白光,将净化之塔上的蝙蝠全部驱散。但与此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有一部分心力流失了——毋庸置疑,它们都是“血之探子”,雷德的“鼻子”。

通体明亮的命运之球彷如朝阳,明光一照,黑暗尽都消散。只见这群夜贼一般的蝙蝠都吱吱叫了起来,朝南方飞走了……

在净化塔底层的圆形会议桌上,放着一张凹凸不平的羊皮纸,那是东德斯兰地中岛的地形图。德斯兰是七大陆最大的一片区域,东南部的兽人王国举足轻重,战略要地是东南端的一个大岛。它被群岛环绕,得名“地中岛”。自白精灵在第六纪元相继从浮斯特和斯康德大陆迁移至此以来,地中岛及西北陆地已成为王国境内最富有的沃土,且拥有便利的海航线,故成为精灵主城的落脚点。白精灵无论走到哪,都忘不了他们的故园,一遭外族侵扰,抵抗失利即可乘船回乡。但这些绿林战士向来善战,早在两百多年前,他们将兽族王军围困在地中岛的精灵高地上,迫使兽人国王接受净化,成为东德斯兰的“大助理”,许多荒地变成森林。只是后来有人盗取了精灵族的建都图纸,使许多计划早产……

黑暗大灾加速了兽族的灭亡,魔法屏障内幸存的人也都变成笼中鸟,时刻面临血族和魔族大军的进攻,处境极端恶劣。这个地中岛目前大部分面积被魔法屏障封锁:血族的大本营在屏障内的南端,那里是查尔尼斯荒原中部;屏障的北端是恶王岛,实乃德斯兰大陆东南端的一个半岛,与地中岛滨水相望;精灵高地的周围虽有森林作为它的天然防线,却无法抵御血与火的洗劫。

“我一直感受到查尔尼斯荒原的威胁,却一直找不到危险的根源。”阿梅利坐在会议桌前端,手里拿着一个面目可憎的铁制小人偶,注视着桌上的地图,上面还放置着其他“小棋子”。

“我的小队跑了很远。”站在桌旁的精灵队长匆匆道来,“有报告说那里已被黑魔法覆盖,乌烟瘴气里掩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我的另一个分队已在离这不远的东边找到荒废多年的精灵地堡,那里有一个神力熔炉,可打造攻城武器来进攻敌方重地。”

“你是说查尔尼斯堡?”举棋不定的阿梅利凝重地点了点头,“看来我又低估了你的视察能力。我只知道,那破败之堡在雷德当权时建立,作为抵抗兽人侵扰的根据地,后来却变成嗜血病毒的贼窝。不过,当艾玫攻下这座堡垒时,却搜不到什么疑点。”

“我不相信,”队长说,“我也不相信精灵议会里的某些人。甚至有人说:制度性腐败可以被无微不至的病毒填补。我只知道危险时常潜藏在我们眼皮底下,即使是我们的亲信,也值得怀疑。”

“言之有理。”阿梅利说着,把手中的棋子放在“魔法屏障的南端”:“雷德一直在扮演命运之神的角色,妄想凌驾于神,乃至血气用事,无法无天、横行霸道,落入瑞根魔主的圈套。”

“血族就像一群蝼蚁,即使他们明知命运之神正注视着他们,也不会向上望一眼,只会继续啃食自己渺小若尘的老本。这就是他们的天性和命运,不可一世,也不可逆转。”队长说道:“看来我族是唯一循规蹈矩的人了,到时我们将四面受敌。但我们宁可抛头颅洒热血,也不会跟那些魑魅魍魉……”

两人话还没说完,净化之塔的门便从外面被拉开,身穿灰袍、手持圣杖的新生者克雷森正站在门外。他目光耿直,面色发青,脸上有一道瘀伤。在他背后是三个着装华贵的人和一队精灵士兵。

“主人,这是我们从兽人营地里解救出来的……人,”克雷森有气无力地说,“他们从血族阵营里逃出来,随后又落入兽人之手。这些兽人是净化之力的抵挡者,百般阻拦我们回净化之塔。”

“确切地说是精灵女塔。”不等他把话说完,这三个人便不怀好意地从他背后走上来,与他擦身而过,抿着嘴巴,板着面孔,一屁股坐在会议桌旁的椅子上。

“自从女精灵坐上白城的冷板凳后,东德斯兰就死气沉沉,整个白城都变黑了。”另一个人说。

“不久后,东德斯兰就遭到半兽人的全面入侵,最后,还是斯康德大陆的男精灵给摆平了。”第三个人补充说。

“等等,你们……又是谁?”阿梅利的目光徘徊在他们三人身上,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难道精灵族的人都是色盲,辨不出颜色?”坐在她对面的人把手臂叉在胸前,斜着头,靠在椅背上,傲慢地望着她:“我们不是精灵,也不是女人。我们是人,但不是普通人。”

克雷森从门口走了进来,郁闷地看着这些人。“确切地说,是无法无天之人,‘大’的反义词,一个缺了‘胳膊’的兽人文字!”

“小人!”精灵队长怒视着他们,大声喝道:“蔑视天遣者,即是蔑视命运之神,触法者必死!”

“我的天啊!我们撞到精灵母狮了!”傲慢之人假惺惺地嚷着。

坐在他旁边的人也面露“惊容”,急忙摘下头上的羽绒帽,向阿梅利行了一个滑稽的鞠躬礼。“很抱歉,大人,我们不知道此地有王,也不知道白城里有女王。”

阿梅利皱着眉毛,望着这些愚蠢的小丑,不禁低下头,发出一个轻蔑的冷笑,随后瞟了他们一眼。“看来你们都在精灵城呆腻了,才跑到血族之堡。但你们害怕流血,所以逃出来,却被兽人抓去做奴隶,最后还不是被我派去的人救走……你说什么来着,对,精灵女塔,你们的庇护所。”

“我们千辛万苦才把你们这帮……带来!”克雷森气恼地走过来:“危难当头,担子都落在我们身上,而你们只会发牢骚。”

“我们是真光之城维利塔斯的议员,比起你们,我们更明晓事理。”一个人说。

“但你们并不通情达理。”克雷森瞪了他一眼。

“而且我们是被你们绑架来的,”另一个人说,伸手抓起地图上的一个小人偶,将它挪到“精灵森林东面的城堡”附近。“但是我们还是出于良心,前来提醒你们:雷德已经重启昔日在德斯兰的殖民计划:扫除魔法屏障内的敌对势力,然后掌控德斯兰全地!”

“这个我们早已知道,看来,你们的耳朵远不比我们灵通。”阿梅利说。

“我还没说完,”那人严苛地注视着她:“我们只关心大陆的未来。但目前看来,你们不得人心。再说,你们出兵查尔尼斯,精灵长老科隆尼斯却不支持。区区一个精灵小队,怎能抵御嗜血大军?所以你们一直不敢前进,只能畏缩在净化之塔的背影里!”

阿梅利无奈地摇着头,神情越发凝重:“难道你们不知道我们的大军在维利塔斯?难道你们不知道血族大军很快会倾巢而出,围攻白城?你们这些权贵口口声声谈尊重,却不尊重在你们头上的人和神。既然你们说这里是监狱,那我们就都是狱中之囚了。一个不能自主的罪奴怎能成为德斯兰之主?难道在我们头上,就没有命运之主?若没有身体,怎能保护我们的灵魂不受恶灵入侵;若没有这座监狱,怎能克服外界的混乱并生存下来?若没有命运之神,我们将何去何从?毋庸置疑,你们的‘自由之主’已经在两个多纪元前杀死了真正的救世主!现在你们竟然还把这个罪名套在我们头上。但我实在告诉你们,只要德斯兰有一个精灵之主,就不会陷入‘自由之主’的泥潭!你们总说天遣者在纵容兽人,但我今天发现她一直在纵容你们!”

话一说完,大厅便陷入冷寂。三个“贵人”都冷望着阿梅利,表情倔强,却无言相对。新生者克雷森长叹了一口气,精灵队长则冷傲地望着“三贱客”。

“你们的神在哪?”终于有人打破僵局。

“唯有一心寻求他的人能看见。”阿梅利应道。

“谁知道你们的神是邪是正?”另有一人发问。

“唯有真心向善的人清楚。”阿梅利回答。

“真是无稽虚谈!”其中一人突然踢开椅子,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我们回去!”

阿梅利抬起下巴,笑道:“去哪?难道你们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四面受敌,走投无路?”

“走投无路的是你!”另一个人也站了起来,狂傲地说:“你的说教到此为止吧,天遣者。你们所谓的‘特里克斯之法’连同你们那些单薄的剑法是派不上用场的。我们宁可变成嗜血者,也不会与你们这群无能之辈一道负隅顽抗!与其在日光之下与凡人苟合,化为渺小之尘,不如在末日之火中永生!武力说服一切!”

“看看这个强大的噬魂球吧!”坐在阿梅利对面的人跟着站了起来,从腰包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水晶球。此球只有拳头一般大,但球中弥漫着无数条黑灰色的烟雾,如狡诈的毒蛇在肆意穿梭。“此球一破,方圆百步之内皆成死灰!”

精灵队长一看,眼珠鼓了起来,手紧握着剑。克雷森的脸也僵住了,唯独阿梅利面无表情。

“那是死亡之火,也是你们的选择。”阿梅利对此不屑一顾,“这就是‘火的净化’吗?早在黑暗降临前,这种武器已经在东德斯兰被普遍使用,威力是你手中的一千倍。”

“这是我们的荣光!”持球之人大喊。

“也是你们的噩梦!”克雷森斥道,面容绷紧。“我们不稀罕,倒惊奇为什么你们可以从血族领主雷德手中偷来这样的法宝却能大步走出他的阴霾!”

“因为这是雷德亲手送给他们的。”阿梅利冷冷地望着眼前的人——这人表情僵冷,托着球的手不停地颤抖。站在他身边的两个人也一直严苛而紧张地望着她。

“如果你敢松手,死的将是你们!”精灵队长威吓道,“别忘了此地的法律,不要小觑天遣者的威力!”

“你们别担心,他不敢这么做。”阿梅利泰然自若地说:“我已看到他心中的恐惧。他害怕的事有很多:他害怕自我,也害怕恶魔;害怕光明,也害怕黑暗;害怕争战,也害怕死亡。”

“哼!”那人轻蔑地吭了一声,终于将手中这件危险的武器放回自己兜里。“走!”说着,便气冲冲地转过身,大步走出塔门。其他两人也尾随其后,悻然离开净化之塔。

精灵队长眯起了眼,蔑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面露愠色:“若不是看在命运之神的份上,我真想亲手宰了他们。”

克雷森则松了一大口气,忧心忡忡地望向阿梅利:“原来他们只是在利用我们的一片好心。这些狂放不羁的亡命徒会去哪?”

“不管那么多了,由他们去吧。”阿梅利往椅背上一靠,望着桌上的颗颗“小棋”,目光变得冷淡。“雷德总是利用这些武器来收买人心。这些人灵光已灭,来去匆匆,急赴死地。然而在他们未生之年,悲惨的命运早已注定。”

“既然如此,何不夺走不义之徒的武器,处死他们?”精灵队长怨声怨气,表情却变得生硬。

“能力越集中,破坏力越广泛——即便如此,我也无权干涉精灵议会,更无力干扰命运之力。”阿梅利又漠然说道。

“这么说,精灵议会也无力清理他们中的杂碎和垃圾,只能让一颗老鼠屎坏掉一大锅汤吗?”精灵队长不服地问,咬了咬唇。

“但如果精灵议会足够精明,就不会被这些雕虫小技迷惑。”阿梅利漠视着桌上的地图:“人算不如天算。七大陆就像一个棋盘,谁起谁落,都在命运之主手中,何况东德斯兰。人非草木,我们不是争战的机器,乃是鲜活的生命,唯有愚蠢之徒才会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战火纷飞之地。既然如此,或成或败,亦非天大之事,攻克己身者才是真正的胜利者!我们都力不从心,但如果我们都安分守己,则必时来运转,正义终将战胜邪恶!”说着便把“精灵森林东面的城堡”附近的两颗棋子推倒,毅然说道:“兽族和血族,不是我们真正的仇敌,乃须找出它们背后的暗影!”

……

阴郁的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洗涤着查尔尼斯荒原上的片片血迹——争战的热气渐渐散去,留下一片冷风,让人心寒。的确如此,黑暗降临之后,这里的空气就变冷了,却没有一个地方像黑云镇。查尔尼斯堡主塔上的水晶球又不断释放出它的邪恶力量,使人头脑发热,使人心越发僵冷。

城镇内人声鼎沸,劳作繁多,他们说要将此镇扩建成大城。镇外还有一大群人在挖地,正把那些兽人残骸掩埋。这些晰白的嶙峋瘦骨简直无法让人相信他们死前都是兽人,或许应该称他们为“瘦人”才合理。

莱特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走在镇外。荒原的上空阴云密布,灰暗的星光透过云层,投射在他身上。他的铠甲还没卸下,上面仍沾着各种污迹,感觉就像沾在皮肤上一样难受。冷风抚刷着他严峻的面容,捋着他零乱的头发,夹带着干燥的尘沙,时常钻进他眼中,使他烦闷地眯起了眼。

“一切欲望均源于万物起源之不均衡,山谷之人渴望高峰,山顶之人俯就低谷,这就是我们厚颜无耻与自甘堕落的两级欲求,万物因此运作!但要记住,我们是沉睡者,我们目空一切,唯有沉睡!通过沉睡将其发酵,使其平衡!在沉睡中得力,在苏醒时新生!”严酷的话音又从塔顶传来,摇撼着整座城镇,激荡着镇外的查尔尼斯湖。

一个个召唤体步入湖中,仰卧在水上,随后沉入水里。如同列队的士兵,阵容壮大,却形同木偶,好像被催眠,躺着上战场。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