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咚”一声,城门停止了咿呀作响,彻底发出沉痛的悲号。

等不及统报兵赶来汇报战况,邵钦便倏然转身,准备下城,领军迎敌,于青也迅速反应,提剑紧随其后。

几人从回梯上一道疾步走下,戗画忽冷声问道:“若等不到援军,这些人的牺牲还有意义吗?”

一时间,两人齐顿步看她,于青半懵半醒地像在思考,邵钦却目光坚毅,看着她道:“守城就是如此,我未死,城就未破,直战至最后一人……姑娘与我们不同,还是快回营中,带着孩子们出城去吧。”

他一直跟随许时轻,自然识得戗画,心中也为将军着想,若是将军夫妇真的回不来了,两个孩子他一定要护住。

戗画沉声不语,好似没有听到对方说话,驻在原地。

邵钦未待多候,又和于青一同步下城楼,一眼可见那方的攻城槌肆意破门而入,南越士兵也从城门口青面獠牙也似的杀了进来。

邵钦大声发令道:“守城!迎敌!”

不用他发令,士兵早已拼身反抗,而一听到将军的声音,他们便似热血被点燃,一瞬发出齐天呐喊,造势扬威。

像是响应邵钦的号令一般,声势起来之时,两人拔刀亮剑之际,便听背后传来划空破天的声动,随即回头察看,忽见天上绽开了数道斑斓的烟火。

烟火夺出的源头,戗画仰天而望,静默等候。

“那是什么?”邵钦不明所以,望向后方的人,甚至开始怀疑戗画是敌方的暗探。

于青却是见过廌火,心中不由震动一下。

江湖不问朝事,这虽不算规矩,却是江湖人的安身立命之论。

他因报恩参战,说到底,也不过只身一人,而他知道戗画的背后,力量必然不弱,有势之人也大多惜势,戗画却是他所见最不惜势之人,毕竟她会为了她手下的任何一人而大动干戈。

这倒不是最教人震动的,她不惜势,是因为她爱惜手下,而今此战,必不能全然而退,她竟作得此份决心。

而于青不知道的是,此时戗画一身红衣立于城墙之后,看似面容镇静,手中信号烟也已发出,她却还在犹豫。

戗画紧握着信烟放出后余留下的空筒,内心和大脑还不停地在争斗着,甚至一个声音在质问自己,廌业到底是什么?

这一战——必有死伤的一战——将会是廌业所面临过的最大的痛难。

一直以来,她不认为廌业是她的私物,他们每一个都是活生生的人,面对他们,就好像面对过去的自己,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有一个人来给她平静又寻常的生活。

而事实上,他们又确实因她做了很多事情,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们本没有义务听从自己的命令。

场下因烟火而分神的士兵眨眼间已身首异处,混战有一瞬的停滞,随即被鲜血再次召醒,发起更大的恨杀声。

伴随着杀喊声,瓮城彻底化作修罗场,所有士兵都杀红了眼,是敌是友,也只靠甲胄的紫或金在他们脑海里被迅速地分辨。

忽地,里城城门——沂州城的最后一道屏障——被推着攻城槌冲击至门前的南越士兵洞开出一道缝隙。

邵钦大惊,朝向周围敌人挥剑来回的空挡,他想,已无转圜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