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炮仗坊。
水记粥铺。
不断有熟客行至门前,却又失望离开。
只因这家粥铺一反常态,居然在饭点早早关了门。
柴火灶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正在打瞌睡。
忽然!
老头两眼一瞪,精光四射!
同时两根手指向前猛戳!
正是一招“白蛇吐信”,直取来人的两只眼睛!
“扑通”一声,来人猛地向后栽倒,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
一口纯正的东北腔叫唤起来。
“哎卧槽!山大爷,不带你这么玩儿滴!我看你睡着了想帮你添把柴,这家伙给我弄滴,好悬妹给我戳瞎咯!”
白发老头咧嘴一笑。
火光映照中,那笑容比鬼还渗人。
一开口,同样是板正的东北腔。
“你多大岁数,我多大岁数,我害能跟你玩儿捏?我是试试你的功夫。”
躺地上那位一脸无语,嚷嚷道:
“不是山大爷,我好吃好喝滴伺候您老二十多年,咋滴?你非要我去九龙城寨送死啊?不是你说滴话嘛,过什么河脱什么鞋,有多大屁股就穿多大裤衩!我几斤几两,你不到啊?”
“嘿嘿嘿...”老头笑呵呵地往灶里添了一块柴,小声嘟囔道:
“你三江水要是那块料,他一线天就不会收小雷子关门儿......”
三江水爬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又抹了抹油光水滑的发型,傲娇道:
“您老也别激我,宫家就剩我们俩人儿了,师父临死前只让我给你养老送终,报仇滴事儿他妹交代我呀!那是小雷子滴事儿!”
老人不再说话,盯着灶里的火苗,不知在想什么。
三江水叹了口气。
“爷,不是我贪生怕死,那万一我要有个三长两短,谁照顾你呀?这粥铺还开不开啦?”
老头哼了哼鼻子。
“滚犊子,不敢就是不敢,憋扯我!”
“你...”三江水噎得说不出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终于,他还是轻声劝道:
“爷,您瞌睡来了,回去睡觉吧......”
老头丝毫不动,嘴里念念有词:
“这人又不是畜生,咋能没心捏?我睡觉?我睡得着吗?宫家跟一线天,就这么一根儿独苗,他小雷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做师兄滴,就这么看着?那桌上有牌位,全盯着咱俩呢,我倒是无所谓,活着也是个鬼,就怕你小子,死了连鬼都做不成......”
“哎呀...”三江水牙齿都快咬碎了,见过埋汰人的,没见过这么埋汰人的!
一跺脚,他正要赌咒发狠,奔九龙城寨拼命......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丁连山先生是不是住在这里啊?”
“哗啦......”
卷闸门被拉开,但只拉了一小半。
里面、外面的人想要说话,只能蹲下。
门里面,三江水那颗油光水滑的脑袋上写满了不耐烦,用东北话呛道:
“关门儿歇业你还敲,不是讨债就是借钱,你嘎哈来了?”
门外,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不得不趴在地上,满脸堆笑道:
“你好你好,我叫方展博,替雷天佐做事的!我家少爷吩咐我,给丁连山先生送几样东西......”
方展博的话还没说完,又听一阵“哗啦啦”作响......
卷闸门被人用力推上去,是那白发老头推的。
只见门里边,三江水蹲着;门外边,方展博趴着,后边还跟着三个伙计。
白发老头咧嘴一笑。
“你要不说丁连山,我都快忘了自个儿叫啥名儿,小雷子派你来,还说什么话了?”
“有...有!”方展博爬起身,从西装内兜掏出一张纸条。
“少爷说了,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是他亲笔写的......”
老头一把抢过纸条,边看边笑。
“是小雷子滴字儿,错不了......”
“进屋吧孩子,辛苦辛苦,你看你来就来呗,还带这么多东西,哎呀......”
老头笑呵呵地将方展博等人让进屋,回头又是一脚踹在三江水的屁股上。
“你是老母鸡抱崽儿啊?蹲在地上不动窝?”
说着又扬了扬纸条。
“瞅瞅人家再瞅瞅你,做人滴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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