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身后的沈迟微浅敛眸,别开了目光。

程诺回过身,叮嘱沈迟,“如果是缓刑期的话,还是尽量避免与他人的冲突为好。”

沈迟闻言抬头,不急不慢地问:“你胳膊不疼?”

程诺眨眨眼,微有怔忪,“什么?”

没等程诺再反应,江岳拎着医药箱走过来,低声道:“程姐,我给你上药。”

程诺低头一看,胳膊上划了道不深不浅的口子,渗出来的血珠已经结痂,想是刚刚玻璃碎片擦了上过去,没什么要紧才一直没有察觉。

程诺想说不用,以前在警校训练时有不慎,早就习惯了这小擦小碰的,可江岳一再坚持,程诺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上药的功夫,程诺补充方才没说完的话:“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可以直接报警。”

沈迟很平静,淡然道:“报警的话,你今天看不到这一出。”

程诺说:“好过你三番五次挑衅他。”这是指责沈迟言语过激。

沈迟说:“图一时之快。”这是承认自己故意而为。

程诺反唇浅讥:“事情闹大牢饭管够——嘶!”

听两人呛声的江岳手上轻重没拿捏准,按在伤口上的棉签力道有些大,程诺顿时笑了,“我没说你。”

江岳难为情:“我不是故意的。”说着又揉揉脑袋,一本正经道:“说迟哥也不行。”

程诺彻底被噎住。

沈迟见她吃瘪,莫名觉得好笑,唇畔微不可见地勾起一瞬,复落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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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程诺头发未干,随手抓了块干净的毛巾搭在头上,没有章法地一通乱揉走进厨房。

拉开冰箱门,除了几个鸡蛋和一瓶快过期的牛奶,还有扑面而来的逼人冷气。自从上个月程母过来一边叨念一边给她塞满冰箱之后,程诺只负责坐吃山空。

认命地关上冰箱门,程诺蹲下身子从储物柜翻出一桶泡面。

烧水的功夫,程诺收拾换下来的衣服。

拎起当中一件,几片浮薄的烟烬粘在T恤上,程诺凝眸,好像是张辛一棍子过来的时候,沈迟搂着她时抖落在她肩膀上的。

碎在衣服袖口处,散着清淡的灰。浅苍暗黛,竟然凭生几分自持的矜贵来,跟那人一样,无论救她呛她,都是一副淡冷的样子。

没有情绪,泛着疏离。

学着沈迟的样子程诺轻轻拂上去,却给衣服抹了一层灰白,程诺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兀自发笑。

水响鸣笛,断续回魂。

把衣服囫囵倒进洗衣机,“啪”一声关上机盖。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面。

高档小区临江而立,夜风肃寒灌进高楼阳台,江雾暮霭和着室内烟草气相连无隙笼在身边,仿佛天地间徒剩下这一道孤影。

手上不知道第几根烟燃尽,握进手心拧灭了随意扔在地上,脚尖微一用力碾碎,地上烟蒂三两成集,无人过问。

身后案桌上的檀木盒子被人打开,室内没有开灯,天边清月怜施残辉,断玉安静躺在盒子里。

物随其主,像她说话时的眼睛,清冽澄澈不掺一点杂质。

她说:“我叫程诺,检察官程诺。”

沈迟阖了下眼,睁眼时,凄惶敛落满目,冷笑一声。

江月,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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