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枧岁的声音明明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位学子耳中。
留下来的数十人都默默地听着她说话,嬉闹声没了,有的只是风吹过林间的沙沙声。
没人回答,但宁枧岁毫不在意,她站起身,手绕到了身后拍了拍后面的灰尘,转身又开始往上走了。
“若是歇够了,便走吧。”
青石阶再长,也总有尽头,比起他们日后要走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漫漫长路又算得了什么呢?
江凤羽是第一个跟上去的,腰间别着的扇子不知道遗落在了何处他也不在乎,只一个劲儿地呼哧呼哧地往上走,像是在跟自己较劲一样。
在队伍的最后,云胡拍了拍一边的金财,低声说了一句走吧。
“这位长公主……倒是比传言中的要好些。”
金财一边扶着云胡往上走,一边小声说道。
“什么传言?”
“就……一些不太好的传言。”
金财干笑了两声,见他似乎对这位长公主感兴趣,便又多说了几句。
“云兄不知吗?这位长公主殿下离京十多年,去年才被殷千岁接了回来。”
原来那长公主离京有十年之久,怪不得原身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她的信息。
云胡想起女子方才的那个眼神和那番话,忽然觉得,他似乎并不是一个人。
众人跟着走了一段时间后,便发现那尊贵的长公主殿下一直走在最前面,单手负在身后,保持着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
那背影清峻隽秀,背脊挺拔如松,无端让人看着安心。
她走的慢,后面跟着的人也轻松,渐渐地,那些抱怨声消失了,每个人都埋头走自己的路,便是累了也咬牙撑着,实在撑不住了就抬头看看那抹青色的身影,心想自己一个大老爷们难道连个女子都不如吗?
忽然,人群中有人小声说了一句:“殿下她……是在带我们走吗?”
是吗?她走了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汗,说明身上的功夫定是极好的,她若想,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能上去,可是她却一直不急不缓地走在前面。
不远不近,就在他们堪堪一抬头就能看得到的地方,她是在带着他们走吗?
没人回答那个人,但是似乎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接下来的路程中,没有寒门与世家之争,也无关嫡庶之别,所有人互相搀扶,相互勉励,撑着一口气,坚定地跟在那抹青色的身影后面。
在山腰之上,红山书院门前,一位白须老者看着山路上那和谐的一幕,甚是欣慰地拍了拍身旁年轻院长的肩膀,笑道。
“予正,老夫说什么来着?你这位小师叔心眼多着呢!”
不过是几句话,一个动作便把一众意气书生收拾的服服帖帖地,这手段便是连他都得叹一声自愧不如。
但是耍心眼归耍心眼,她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同他们一起走这一段路的,所以真诚也是真真诚,着实教人讨厌不起来。
夕阳遍野的时候,一众人终于走完了青石阶,站在了红山书院的院门前。
残阳如血,胜青枫无数。
比起其他人累得的东倒西歪的狼狈姿态,宁枧岁不过是微红了脸颊,简直是好太多了。
宁枧岁矮下身,笑着拿肩膀轻轻撞了撞撑着膝头不住喘气的江凤羽,轻声问他。
“唉,什么感觉?”
“什么?”
江凤羽累惨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何意,不由抬起青青紫紫的一张娃娃脸诧异地看她。
宁枧岁直起身,目光在一众目光灼灼的少年身上扫过,嘴角噙了一抹笑,十分好脾气地又问了一句。
“不乘轿,不被人背,靠自己走完了这一程,什么感觉?”
这一次听懂了,不只江凤羽听懂了,所有人都听懂了。
“哈哈!爽!!老子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这么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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