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此处?我本来就不该在此处唉……还不是那日本人把我抓来的。伍尔夫小姐,你啊……想做什么我可不拦着,我是要活命的,你要炸哪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可你要做要命的事情,可别带上我!”梁湾在她面前笑得没心没肺,向门口倒退退了几步快速转身,然后打开门跟着门口的侍从离开了。但就在离开关门的霎那间她似乎听到伊达.伍尔夫犹如呓语地轻声说了一句:“她该是个死人……却活着……”就算是有疑问,梁湾也不会再多问一句,有些秘密适合藏在影子里,挖掘它们终究是会付出血一样的代价,车窗外雨后的阳光很温柔,终于气氛不在那么凝重压抑,梁湾抱着自己的衣服嘘了一口气,谨慎的跟在侍从身后。
田中良子给她准备的皮靴很重抬起脚觉得十分费力,她边拖着沉重的步伐边陷入了记忆的漩涡,“伊达.伍尔夫”总觉得这个姓氏很耳熟,自己似乎是在哪里听过看过呢?但又一时之间难以想的起来,回到车厢,陈皮和齐铁嘴还在,两人互相不说话,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双眼发直,另一个还在晃着头打瞌睡。“陈皮……你找到吃的了……么……”梁湾边高声说着边摸了一下耳垂指了指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疑惑的看着陈皮。“嗯,要把它吃了吗?”陈皮的手轻轻的摸着包厢的一个对角线的缝隙处,梁湾此时才辨认出一个极其微小的纽扣一般大窃听器。
“你怎么能不等我就吃……你师父、教过你礼数上哪去了。”梁湾鼓着气低吼道,然后轻轻推开陈皮手指慢慢的摸到那监听器旁边,毫无规律的用手指敲着附近的墙壁。“八爷你知道西方人用的和你之前那个很像但是画着星星月亮的盘子是什么?说是上面绘制着天宫图……”梁湾边敲着边急促的连气也不喘的快速询问她想知道的事。“应该是星盘?你在哪儿见过……这车上莫不是有西洋的占星师?”齐铁嘴听到这里便有些激动,仿佛在一瞬间充满了斗志,摩拳擦掌的想要与对方切磋一下。
“伊达.伍尔夫……你觉不觉得这个名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好像高考前在一本讲二战的杂志里看到过……”梁湾却没那么兴奋,这个伊达.伍尔夫果然根本不是什么混血犹太裔。“二战?你是说德意志国家的侵略战争?伊达.伍尔夫我没听过,但是伍尔夫似乎是在哪听过,对了!从九爷那里听过……之前我嘲笑英国的女巫什么的,九爷跟我说德国有一个叫作威廉.伍尔夫的人,好像是个很厉害的占星师,还是什么他们德国人老大身边的红人?”齐铁嘴下意识的揪着自己的衣领,膏药旗的领章硌得他很不舒服。
“陈皮,找点吃的给我吧……”梁湾揉着不住鸣叫的肚子有些哀怨,自己从袖口取出手术刀冲着齐铁嘴就招呼过去了。“哎……梁湾你……你要干嘛,拿着刀对着自己人。”齐铁嘴双手快速的捂住脖子,牵动伤口咿呀的叫了一声。“嗨……我把你讨厌的东西割掉,你不感谢我,还怕成这样,也不知道是我傻还是你傻。”梁湾用鼻子轻哼了一声把齐铁嘴揪着领子拽过来,然后用手术刀的刀尖儿一点一点把缝在领口的膏药旗领章给割开,忽然梁湾用力一拽领章被猛地拽下来和手术刀一起丢在小桌上。陈皮打开门倒是没被侍从拦着,从餐厅带了一些糕点和一壶红茶给梁湾充饥,见梁湾太虚弱便让她坐下来吃东西,自己代替她去给监听器制造噪音。这一车皮的日本人不怎么样,可这糕点却是精致又好吃,一阵子风卷残云清扫一空之后梁湾算是满血复活了,肚子饱了,脑子似乎就更加灵活了,突然像是灵光一现,她对着陈皮摇了几下手指。
“我想起来了……我是曾经看过有一篇文章说希特勒身边有个神秘的占星师名字叫威廉.伍尔夫,他1912年学习占星,后来在1920年参与了以雅利安精英诉求为主的协会并且很快成名而后很快被召集到一个以神秘学专家的团队专门为希特勒提供占星解读,后来他还在1973年出过一本叫做占星指引希特勒的书。”梁湾擦了擦嘴上的残渣就像是个女土匪一样一脚踩在座椅上,一副自己真的很厉害的自豪脸。“那这个伊达.伍尔夫会不会和威廉.伍尔夫有什么关系?那个盘子是谁送的呢?”陈皮用手指轻轻的敲打着监听器附近制造着噪音。“真有可能……都是差不多时间的人,但年龄算她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也许妻子或者妹妹?”齐铁嘴用手指摩挲着下巴,皱起了眉毛。“这我就不知道了,盘子她说是一个亲人送的,而且她还说……我是一个不在此处的星子却落在了此处,如果不是故弄玄虚那她一定有一些本事,所以我们还是要小心提防,但看这个样子她并没有告诉鸠山老头,估计是有自己的一些目的。”梁湾从椅子上跳下来做好,一脸认真的看着房间内的两个人。
“我们小心提防,有二心不是更有利于我们。也不知道佛爷他们是不是上路了,哎……”齐铁嘴从衬衣兜里取出了五帝钱,可他此时心神不宁实在不适宜卜卦,凝神掂量着手里的钱币陷入沉思。“不管她是谁,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陈皮一定会做到!你答应我的事情,也绝不能反悔……否则……”陈皮也从椅子上下来做到了对面,举起了拳头狠狠地握住。“你小子我看就是你师父师母对你太宽松,还敢威胁我!我是不是咬的不够疼……”梁湾完全不畏惧,上去一掌拍在陈皮的脑袋上,打的对方头一歪愣在了当下,仿佛自己在梁湾面前就是一只纸老虎,陈皮自认不是个心思柔软的人,但他似乎有些明白师娘为什么会很喜欢和梁湾在一起,没有负担不用端着架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又十分可靠让人觉得舒服。此时,车厢晃动了一下,似乎前方的碎石已经被清开,火车缓缓的开动,窗外的风景慢慢向后退去。
张启山和张日山二人在杨柳村等二月红,大概半日不到解九就将二月红和尹新月送到了杨柳村。张启山见到尹新月又是高兴,心里又是有些担心,不由得习惯性的皱起眉,语气急躁了写:“你怎么来了,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你不在家孩子怎么办,到时候梁湾回来怎么交代?”尹新月不像往日牙尖嘴利,只轻轻用眼睛瞪了他一眼,便招呼下人将张启山他们下地惯用的东西都收拾好转移到另一辆卡车里,考虑事情周详细密,井井有条,让二月红和解九、张日山三人赞不绝口。见尹新月虽然因为自己急躁的态度生气,却也还是细心帮他们整理,张启山自觉的有些内疚,走近她缓缓叹了口气:“小祖宗,我错了,我是担心你和潼笙才语气不好的嘛,你要跟我去家里怎么……”
尹新月轻哼了一声抖了抖肩膀歪着头看着张启山许久:“九爷家出了些事情,凤萱要回杭州一阵子,他把潼笙送到最不招摇的狗五家了。而张家有我,放心……你们两个一定要把梁湾和老八带回来。”尹新月的这番话昭示着她才是这世上唯一适合与张启山、张大佛爷共度一生的人,张启山抬起手拽住了尹新月的手腕轻轻扯了一下便搂进怀里,得此贤妻真可谓是老天爷眷顾。“放心吧……我们都会回来,只是等我们的这些日子难为你了。”张启山轻轻的用手拍了拍尹新月瘦削的肩膀,所有的辛苦和焦虑似乎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时间紧迫,而分别只能简单,男人们凑在一起看着地图商量着路线以及补给点,关于补给点还需要解九回去抓紧同各个不同省份堂口的负责人商议,没有临近部分的还需要求助一些老友,等确定好这一切之后他们便上路了,一共三辆车一行八个人,伪装成解家的供货队伍,连夜赶往目的地。“也不知道……他们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回来……”尹新月看着远去的车队轰鸣着的马达惊起了入墨的深林中的一片小鸟,她的心就和这些惊鸟一样难以平静。“夫人……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他们都会没事儿的。我们还是尽早赶回去安排接下来的事儿比较重要。”解九打开了车门送尹新月上车,他们的车队向着来时的方向越走越远,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副官……勿要忧心,先锉了自己的锐气。”二月红是个心思极为细密的人,从他见到张日山那一刻起,张日山便一直闷着头收拾东西完全没停歇过,直到坐上车之后人又盯着车窗外有些恍惚,嘴里还默叨着些什么。“啊……哦,二爷说的是,说的是。”张日山坐在前排副驾上听到二月红的话愣了一下,半天才木愣愣的回答了一句。“梁湾不是那么弱的人……你小子给我打起精神!”张启山握拳锤了锤张日山的椅背,以前他这个副官心里想什么,看都不用看就能猜的一清二楚,可如今这副官心里有人了,反倒究竟想些什么就有些不好猜了。“佛爷,放心,我只是在默记二爷给我的路线图,到时候秦岭林子深,万一迷路又没有地图……”张日山转过脸,干笑起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只是想让自己快点记熟路线,却不知道自己认真做一件事请的时候话极少又有些呆滞的模样让旁人误会。
张启山和二月红看着张日山呆瓜的模样,相视而笑,他们都觉得自从梁湾来了之后,张日山整个人都变得成熟了许多,做事会站在许多不同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也知道多做几手准备,不再像从前那般得了命令一股脑的向前冲,学会了分析事情,考虑每一种万一。爱会在时间里一寸一寸,把凡人的身躯塑造成有着不坏金身的英雄,爱从来不会让一个人脆弱,它能带来的只有你想象不到的平静和惊天骇世的强大。爱让我们望向远方时那映照在眼眸中的人影成为持续荡漾如浩渺烟波一般永远存在的梦想,哪怕是天地崩塌,也能不动如山,直到那人的手落在自己的手心里牵牢,直到那人再也不只是落在眼睫上的影子,而是用在怀中结结实实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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