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西市,街上依旧是一派熙熙攘攘的盛世风光。
来往的客商南腔北调,贩香料的,卖食物的,称药材的,乃至布料、兵器、玩具饰品,无所不有。在这繁荣的大街上,一位十一二岁的俊美少年正背着手趾高气昂地走着,在他身后,一个男装打扮的年轻女子正抱着他一路购买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表情狰狞,却又在他回过头说话的刹那恢复成一副温柔和善的笑脸。
没错,后面女扮男装那厮就是不才在下我。
在接受了李愔一番“耐心而温暖”的威胁之后,我“心甘情愿”地跑来给这小混蛋当苦力了!
真想把手里这堆东西一股脑儿砸他脑袋顶上!
我第N次在他背后发狠。
“安朵~”
“嗳~”我笑着小跑上前,等候小主子的训示。
他一副恶寒的表情,但还是开口道:“你看此物如何?”
那是一根钗子,银质的钗身呈流纹状,顶端缀着一颗小巧圆润的珊瑚珠。不是什么贵重华丽的饰物,但是胜在造型别致。
呵,这小子莫不是早恋了吧?我眯了眯眼,眼神里不觉带了点不怀好意的调侃。
“安朵?你又想何事呢?”小号李恪又似笑非笑地上线了。
“挺好挺好,买吧买吧,我帮你拿着!”
他打量了我一会儿,终于将那钗子买下,却不收起来,只略微踮了下脚,给我插到了发间。
我愣住了。
李愔已经背着手继续前行,清亮的少年声音自前方传来,带着一点故作镇定的洒然:“这钗不贵,孤就赏你了!”
无奈一笑,这个别扭的人啊!
我扶了扶发间的钗子,心底泛起一点感动,这还是我在异世第一根属于自己的钗子……
“安家阿姊,求求你帮帮我……”
我讶然看着眼前一脸憔悴的女子,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跟李愔在西市玩了几个时辰,到了快要闭坊的时候,一个小宫人策马追来,言说宫中有要事,特来请殿下回去,我于是得以卸下手头重担。笑眯眯地提醒他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后,便洒脱地转身回了寺庙。谁知在路上遇到了薛金奴。
此时的她,全不复往日神采奕奕、古灵精怪的样子,嘴唇上起了泡,头发凌乱,连眼睛也是无神的。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竟是叫我帮她。
别说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便是真有什么,我一无财,二无势,连住所都是借住的寺庙客房,我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她的。
“薛姑娘,你先把话说清楚……”我的胳膊被她抓得紧紧的,好容易才劝着她放松下来,她便紧紧跟着我往寺院走。
她的样子实在可怜,我便由着她缀在后面。
她这才哽咽着说起事由来。
原来金奴要寻的阿兄,本名叫薛仁方,在长安任刑部都官郎中。
前些时日,有位姓杨的外戚在宫中追逐宫女,被薛仁方知道了,这孩子也是耿直,当即把人拿了下来,要留身勘问。只是他一个小小的都官郎中怎敌得过外戚的权腕?被扣那人的儿子甚是刁滑,不等他正式审问便先跑到皇帝面前告状去了,说薛仁方是因为他父亲是外戚才如此针对,分明是藐视皇家云云,总之把皇帝的火拱得很旺,最后居然下令要重打薛仁方一百大板,并夺去官职。我们到长安城那日,他已经被看管起来了。
金奴四处打听,塞了不少银子才套明白事情的经过,可是偌大长安城,竟无一个可靠的相识之人,情急之下才想到了我。
我摇头叹息,一个底层士子出身的小郎中,竟能如此不畏权贵,匡正法纪,实在令人敬佩。可是敬佩归敬佩,此事可是涉及朝廷啊,我一个半路穿来的小平头百姓,能有什么办法。
薛金奴见我一脸爱莫能助的神色,不由慌神道:“阿姊,求你,救救我阿兄……救救薛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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