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月光皎洁。红色的花海中,青衣男子缓缓自黑暗中走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几分沉思之色,眉头轻蹙,似乎正在为着什么事情而烦恼,长长的眼睫遮盖了眼底的情绪,在眼下投下一片浅浅的影。衣袂划过脚下的彼岸花,花枝摇曳间,晃起一片扑簌着细碎光点的涟漪。
忽然,青衣男子像是感应到什么,脚下微微一顿,停下了前行的步伐。他抬起头,目光静静看向了前方。
只见蜿蜒穿过花丛的幽冥河畔,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目光静静落在几乎看不见流动的幽暗河水上。风吹过,扬起他厚重的衣摆,隐约可以看见有腾飞于祥云之中的龙形绣纹流转其间,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在衣袖与后摆处来回游动。
红色的彼岸花蔓延至他脚下,逐渐变成了白色的曼陀罗华。
青衣男子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背影,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好久不见。”那人转过身来,一张刀削斧凿般的脸在月色下显得十分俊美:斜飞入鬓的眉,深邃的眼,笔挺的鼻,薄削的唇,组成了一张极具侵略性的脸。黑色的长发以玉冠挽起一半,剩下的自然垂落在身后。一身黑袍颜色看似低调,但质地和款式却都极为华丽,垂下的衣摆和宽大的袍袖上用金银红三色的丝线绣着翱翔于云层之中的龙形生物;外袍之下,是暗红色的上衣和同色的底裙,一动一摆间可见银色暗纹涌动;黑色绣龙纹的腰带上滚着暗红色的边,腰带一侧坠着一枚龙形的白色玉佩,隐约散发着柔柔的白光,看上去光洁莹润;脚上则穿着一双黑色缀以金色祥云纹的长靴,稳重又不失霸气。
从面容看,这人不过二十五六的年岁,但整个人就是站在那里不动,都自带出一种不可亵渎的王者气息。“好久不见”四个字自他口中吐出,低沉的声音不失温和,不自觉透出几分上位者的从容优雅。
“嗯。”青衣男子微一颔首,神情冷冷淡淡,看不出情绪。
“你……”黑衣男子忽地皱了下眉,目光定定落在青衣男子身上,片刻后才在脸上露出个明显不赞同的表情,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红光:“你对自己使用了锁魂之术?”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青衣男子静静垂下眼眸,显然不欲多谈。“还有,”他顿了顿,看向对方的目光一瞬间有些凌厉:
“随意窥探他人记忆是很无礼的行为。”
“啊,抱歉。”黑衣男子闻言,变成红色的瞳仁即刻恢复了黑色,“一时没忍住。”他笑了笑,弯腰轻轻折起脚下的一枝白色彼岸花,“但你现下既已身在彼岸,想必已经见识过了此地曼珠沙华的力量。即便我此时不看,只要我想知道,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也会告诉我,在你的记忆里看到过什么。”
“哦。”青衣男子淡淡应了一声,并不为他的话所动。
“啧。”黑衣男子有些无趣地勾了下嘴角,“十年过去,你倒是比以前更寡言沉默了些。”他顿了顿,手指一松,手中的彼岸花便化作细碎光点飘散不见:“放心,我非那喜爱窥人隐私之人,不会真的去看什么的。方才只是因为……”他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你去见过她了?”青衣男子意识到什么,眼神一时间又涌上几分复杂。
“嗯。”黑衣男子点点头,“远远地看过两眼。”但事实是不是真的只是看过两眼,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你后悔了么?”
“后悔?”他淡淡笑了笑,面上一片云淡风轻,负在身后的右手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被衣袖掩盖了的手腕处,隐约露出一枚枫叶形状的红色玉片,似乎是手串一类的腕饰上面的坠物。
“不,谈不上什么后不后悔。”他说,“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青衣男子不置可否:“是么。”
“曾几何时,我以为,在你们的有生之年,我们都不可能再见。”黑衣男子低叹一声,“却没有想到,世事难料,她现在竟然成了冥灵之身。”
青衣男子淡淡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每个人都各有自己的缘法。”青衣男子道。
“是啊。凡人之命,皆有其定数。”黑衣男子转过身去,眼睛看向宛如镜面一般平静的幽冥河上,左手无意识地轻轻摸索着右手腕处红绳上挂着的那枚枫叶状玉饰,神情悠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往事。
“……”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漫无边际的彼岸花海迎来了明亮的白昼,幽深的河水缓缓流动,映出黑衣男子略带着几分复杂之色的面容。
一片细长的红色花瓣自对岸飘来,落在平静的河面上,漾起一阵细细的涟漪。
黑衣男子向前走了几步,在离黑衣男子不远的地方停下。
“时隔十年,你突然再来此地,是为了此方城那座小院里那个失了魂魄的女孩子吧?”感觉到了青衣男子的靠近,黑衣男子忽然开口。
青衣男子闻言,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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