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了一时爽,后患大无穷,正是因为张说裁军裁太多了,汉人又不愿意到西北当兵,才给了王守善这种“胡兵”从军的机会。

西域那么大,要羁縻住那么多小国,光靠精锐要累死,主要是路程耽误的时间太多,边关裁军之后又要补充回来,不论有没有姚闳的奏表,边军自主招兵都是势在必行的。这么做就等于给了想拥兵自重的人机会,从内地迁徙到边疆的逃户不一定对李唐忠心耿耿,因为他们是被“抓”去的,要那种自己“心甘情愿”去边疆的人,心才向着李唐。

李林甫募兵的时候说得很清楚,要“心甘情愿”,长征健儿走的时候是把家眷一起带走的,李隆基想把城里好吃懒做的衙内全部外放,还假心假意用了源乾耀的两个儿子来当例子,然而富家公子一如既往得在耶娘的翅膀底下和美婢鬼混。

欠了胡商万贯债务,最后被人反逼着给了个客籍,自己这个主人反倒低声下气,希望蕃商能宽限还款的时间。钱又不能凭空变出来,上哪儿挣钱呢?凭着老子的关系尽快升官,京官要比外官俸禄多一些,权贵子弟大多数任职京师,在朝为官,贤才外放京外,杜暹就是其中之一。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从西汉开始韦氏和杜氏就非常非常有钱了,江南钱氏虽然不似弘农杨家一样历史悠久,可是他们礼贤下士,广罗人才,奖励垦荒发展农桑,特别是在他们统治的区域内兴修水利。

瓜洲不只是西域有,江南也有瓜洲,李玙因为地理知识匮乏,把润州刺史齐浣上奏申请开凿伊娄河误会成西北的那个瓜洲,被李隆基狠狠得骂了一顿。

“天下这么大,我怎么知道江南还有个瓜洲!”

道士不禁杀生,也不禁荤腥,羊不算三荤五厌,当然是可以吃的,王守善联想起上次安东带他去老君殿斋堂吃的那个能倒影出人脸的稀粥,水盆羊肉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道士三天两头辟谷,辟谷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断的,要平时就养成这种习惯,并且不吃五谷不代表不吃东西餐风饮露,蜂蜜、杏仁还是要吃的,头一次辟谷往往会饿到头晕眼花头重脚轻,需要用吹呴食气法加以克服。辟谷要与行气联系在一起,葛洪却反对单行辟谷可致成仙的观点,认为那是行气家的偏说,不过辟谷可以延年益寿是经过验证可行的。

长生诀要求饮食清淡、清心寡欲、远离美色,人本来可以很长寿,只是因为不遵从天道,吃了很多美味却不健康的食物最终让自己寿命变短。气功养生必须通过定期和不定期的辟谷,使人内外气相通,更容易放松入静,只是王守善实在舍不得肉。

“修那条运河有什么用?”

“隋炀帝征发民工开挖邗沟,自山阳至扬子入江,扬子距离扬州城南二十多里有个渡口,由于淤沙扩展,江中的瓜洲逐渐与北岸相连,原本从扬子渡口进入运河的漕船需逆流西上,从瓜洲沙尾绕行,进入欧阳埭致扬子,这样不仅迂回六十里,而且船只多为风涛所损,开凿运河后可以从扬州直通扬子镇,这样瓜洲就处于运河和长江的交汇口,以后那里会迅速繁华起来的。”

王守善迅速明了,李林甫要开发江南,张九龄想开发西北,毕竟税收现在主要是从南方收,北方光军费开支就是个无底洞,赔钱赔到他肝颤,一年八百万贯,而且照着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以后还会更多。自家媳妇给自己洗衣服不收钱,外面的浣衣娘要收钱才给郎洗衣服,而且她们洗的还不一定干净,懒婆姨哪里都有,有回头客生意当然好了,这才造成有的浣衣娘生意好到忙不过来,有的浣衣娘生意差的情况。

自家人怎么好意思收钱呢?就是因为有“情”在,该怎么相处才不好理清楚,胡兵胡将之间只有金钱往来,他们是职业军人,接近雇佣兵,和农民子弟兵不是一样的。

土狗没有蕃狗名贵,又能生所以才被当成了肉吃,狗追随主人不计贫富代表义气,把义犬吃了,谁又给主人看家护院呢?

苏禄失掉人心还不是他娶了三位公主后,犒赏兄弟的钱给女人花了,他不讲义气,兄弟们就也不讲了。昔日的英雄如今跟残废一样躺床上,下肢瘫痪不能动弹,英雄迟暮让人唏嘘。

欺负一个残废并非光明正大,收复突厥的时候也是趁着突厥天灾,只是李世民没有趁此机会赶尽杀绝,而是给了粮食给走投无路的狼吃,这个中区别怕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感觉到。

勇者无惧,智者无惑,诚者有信,仁者无敌,王者无双,行者无疆,天大地大自任我驰骋,这就是贞观年间的唐人,全世界都敬服,那样的强者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老四一直没冒头,我都不知道他居然也有这个心思。”忠王李玙看着自己桌上用水画的水陆图道。

“南方人一向如此,只要见着机遇绝不会放过。”这是王守善亲爹的观点,南方来的生意人只要抓住了机遇就会甩开膀子干,谈生意先讲利益,无所顾忌得把什么都明确好,相对于北方来说敢冲敢博弈,意识超前。北方人保守一些,做生意讲关系靠人情,到了利益冲突的时候喜欢和稀泥,在做生意上比不过南方人,然而每次统国的基本上都是北方人,这或许是因为北方游侠和尚武风气使然。同一种鱼,游在不同的江湖里,就会有不一样的习性,南方的橘子种到了北方就要换一个叫法,味道也不一样。

“民间有句俗语,北方看不出谁穷,南方看不出谁富,你觉得是真的吗?”

“上次我见着了不少扬州商人,他们看起来挺富贵的。”

“你觉得……把南方人引入朝廷怎么样?”

王守善差点跳起来。

“你疯了!”

李玙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看着王守善“你怎么知道不能让南方人进官场?”

“当兵的时候就听说了,南方人遇事只会跑,最后扛事的都是北方人。”其实衣冠南渡的是贵族,不过大家都有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毛病,北伐的那些门阀也一并被恨上了。

老四的母家在南方,南方人要是想重新入朝为官必然会被北方的各个集团排斥,李林甫又偏偏要靠南方的税收,李玙其实什么都不用做,过往的恩怨就能帮他将一群人给团结起来。

中国地图就是个太极,西北干旱阳刚,东南湿润阴柔,北方人习惯了澡堂文化,阿耶从小就带着儿子进去,头一次进北方澡堂的南方人就要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强兵,江淮弩手就很厉害,毕竟有钱人才能养出这种军队。

“你当个兵怎么像是无所不知?”

“等你跟他们接触了就知道,那些大头兵才各个都无所不知。”吹牛不打草稿不只是幽州人,反正吹牛又不交税,聊天也不是只聊女人和鬼故事,来边疆镀金的文人偶尔也会来采风,读过书的确实和没读过的不一样,吹牛吹得有鼻子有眼,曹操都被孔融编的典故给糊住了,何况是他们这些没什么文化的人。

真相很容易被人言给掩盖,王守善其实觉得韩休说的那个版本的“烽火戏诸侯”更贴近史实。狼烟起了,诸侯要调集军队和粮食需要时间,勤王还要借道,有矛盾的诸侯国之间不会那么轻易得就让敌方军队通过自己的土地,王没勤反倒自己先打起来。

“自古吴越出美女,阿姨让我要小心钱妃,她看起来娇小又秀气,我实在没看出来她有什么威胁。”

“你玩过鲁班锁吗?它看起来很简单,其实内中奥妙无穷,不得要领很难完成拼合……”

“就算知道要领一样易拆难装。”李玙打断了王守善的话“女人都长了颗玲珑心,要猜她们的心思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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