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他打算向城外的白衣贼劝降,那些投降的人会被送去隋文帝杨坚的泰陵。”
李玙的白脸阴云密布,但他还是捧起碗照常吃饭。
王守善有一群三心二意的手下,李玙有不老实的弟弟、不省心的阿耶、还有个早熟的妖怪儿子、无事生非的后妈以及权力欲重的管家,谁都不想给他们舒服日子过。
“咱们还有抚恤的钱吗?”
“我可以从私库里面取一点。”李玙叹了口气“再请父亲从内库里取一点应该差不多了。”
“你这么做不是办法,小心跟孝敬皇帝一样。”王守善提醒他“他也是拿自己的粮食来善待士兵的。”
“那你觉得我这么做有问题?”
“你先问问高总管怎么说。”王守善拿起筷子将羊肉放在嘴里咀嚼“再有一个,我想在骊山上划块地。”
“你想干什么?”
“不是要培养女医么?就让她们上这里来,远离那个花花世界,冯神威一直在让我想办法把骊山上的修了一半的房子修下去,我从倭国人哪里筹了一个亿,先动工把缭墙给建起来再说。”
“现在修?”
“陛下现在不适合继续留长安,回洛阳也不见得安全,还是先把华清宫给建起来再说,把老君殿里的道士请到山下去,以后老君殿就是皇家内道场,不对外了。”
李玙满脸不认同。
“三郎,说句话你可能不高兴,你只是暂时住在朝元阁,陛下要是住进来了你住什么地方?”
朝元阁里的房间没有上百也有七十多间,问题是太子的住处没法跟仆人的一样“你主动一点,早点把给你爹养老的地方修好了,才不会跟太宗皇帝一样,让高祖皇上住在大安宫那么寒酸的地方。”
“现在上哪儿去筹钱。”
“找有钱人筹呗,比如扶风窦家。”
李玙摇头。
“树大招风,他们太有钱了,甚至比你们还有钱,迟早有一天你们会发生利益冲突的。”
“窦、陈、钱、杜、韦,这五家都是豪门,你怎么不想动其他人?”
私情人人都有,李玙的娘是弘农杨家,可是他的心却偏着窦家,儿子对娘有眷恋之心,就算她只是个观音菩萨的泥胎也是一样。
养孩子需要柔情,现在的女人首先想着自保,然后才想起来孩子,男人要是又当爹又当娘了,那女人干什么?
王守善的弟弟不喜欢练琴,他任性得将那些价值不菲的琴给摔了,他摔了阿耶又给他买,既然他不喜欢,为什么还要逼着他练?大概是风气使然,大家都在学“才艺”,耶娘花钱让他学各种才艺也不管他是不是自己喜欢,就跟摁着牛犊喝水一样。
反倒是王守善,很茁壮得在戈壁上自由成长,他们两兄弟是天生的对头。王守善嫉妒他有那么好的学习环境,他嫉妒王守善可以在他练琴的时候玩耍,鸣玉在大娘的督促下整天学女红、礼仪,经常看到她学这些学到哭唧唧,大人却一点都不以为意,有时候还觉得他们的“小烦恼”很可爱,当笑话一样成为谈资。
李家人几乎都会声乐,李玙这里什么音乐都没有,安静到能听到山上的虫鸣。读圣贤书长大的不会去学乐器,这不是贵族该学的,然而鲜卑人是能歌善舞的游牧民族,李玙这种反而是家里的异类,他的琴、琵琶都蒙灰了,李隆基担心得要命,硬塞了女人给他。
前朝的隋炀帝事业心太强了,一点不会体贴人,替人着想,要所有人跟他一样只要工作不要生活。李隆基赐女人给李玙也是希望他能适当“娱乐”放松一下,别把自己绷得那么紧,结果李玙还是我行我素,一点都没有雅乐的打算。李隆基是不会把自己的宝贝孙儿交给这么无趣的父亲来养的。
李玙太严肃了,浑身硬邦邦,很明显不可能会跳舞,李俶举手投足间有种韵律感,李隆基明显教他跳舞奏乐了。工作和生活需要平衡,杨广却要大家牺牲所有私人时间实现他“千古一帝”的春秋大梦,才搞得民怨四起。这世上绝大多数人出来工作是因为生活所迫,谁不想一出生就是富二代啊?那帮诗人都是家里有点小钱,所以才能不事生产游山玩水加嫖妓,到黄鹤楼那种很贵的地方吃饭,在黄鹤楼吃一顿饭的钱够穷人家里吃好几个月了。穷生恶胆,富长良心,他们就有为国奉献的精神,中产阶级是社会和谐稳定的基石。同时这些人也是最容易上当受骗的,“开光”的佛珠,和尚庙卖的做慈善的梳子,有些黑心商人就是利用了他们善良的心图谋他们的钱财,人的善良和爱心都被这帮唯利是图的人给消费了。
当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出现了,大家因为害怕被骗,所以选择袖手旁观,那个想出来将梳子生意和和尚庙合作的牙郎难道不聪明么?中国之积弱不是因为太傻,而是因为人太精了,大家都在用脑子做事,没有用心做事,偏偏屁股决定脑袋,最终屁大的事情扯了一千多年,住房本来是件小事,人才来了就要想办法留下,安排个住宿很难么?再来就是幽州人请求朝廷出兵为兄弟报仇,朝堂上却在为一个嫁了几次人的公主跟谁合葬争论不休,幽州人直接请求把张守珪掉回来,他们自己打。一山不能容二虎,本来该裁军的安东都护府将准备实行军改的薛楚玉给排挤出去了。燕云十六州曾经因为有罗艺这个枭雄割据,幽州人就算原本没有割据的心,也因为有了“领头大哥”开始动歪脑筋,不想跟西北人一样惨就要学会护食,一口气裁军二十万,大唐的军队和在一起也就六十万,一口气裁军三分之一就为了筹钱封禅。军队裁光了,钱省下来了,边防没了,张说又晃晃不可终日,担心封禅的时候突厥人打过来。封禅推恩,他又把不是自己这一党的给排挤了,不让他们上山,让自己的女婿火速变成穿绯的。文官可以休息,负责守卫的武将却必须时刻戒备,得罪那么多人,难怪他被关在牢里的时候差点被人整疯了。
音乐能给人带来愉悦,是享受生活的一部分,如果它成为磨练人意志的酷刑,需要“刻苦”学习就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乐趣,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按照以往的规矩,虚报军功是必然的,反贼阵亡人数应该没有两千,隋炀帝东征高句丽的时候也是号称百万人,实际上他是把送粮食的民夫一起算上去了,他就没想起调集人的主动性,李世民则用复仇为借口那场你死我活的战争遮上了遮羞布。高句丽和李唐两个只能活一个,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那种禽兽一样为了生存而战的战争的,一个伟大的借口可以给他动力。这种感觉就跟为了传宗接代获得嫡长子,和并不怎么喜欢的正妻圆房,以及和会很多小花招,能把男人心给挠痒痒的妾圆房的滋味差不多。正妻是例行公事,是父母耳提面命,妾却是自己想要的,她把狐媚把戏给耍得熟悉得很,那方面满足了男人很好说话,一个脑子不清醒,干出妾乱妻位的事来,就要落得跟周幽王,晋献公、赵武灵王一样的下场。
“怎么不说话了?”李玙阴阳怪气得讽刺“想清楚找谁筹钱了?”
“你的安全是我现在考虑的。”王守善斜躺在地上,吊儿郎当得说道“现在的朝元阁是另一个小朝廷,陛下就是在骊山遇到姚崇的,三郎遇到了自己的宰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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