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玉尖嗓子叫了起来:“我不去,你想验什么,我告诉你,我不去……”声音里的慌张,已经藏都藏不住了,秦父心里的怀疑这时候算笃定起来,仿佛忽然醍醐灌顶一般,这么多年自己一直以来对白露露的愧疚,自责,还有对亲生女儿的疏离冷淡,甚至让以寒受的那些委屈,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令秦父悔的肠子都青了。
秦父蹭的站起来,冷淡的开口:“柳红玉,我们离婚吧!”
“离婚,行啊!房子归我,另外,青春损失费我要二十万,否则,门儿都没有。”
柳红玉也看出来了,这事儿既然秦父想明白了,就再无转圜的余地,撕破脸了,就得尽量占便宜要好处,不然她和露露后半辈子指什么活着。
秦父虽然一直知道柳红玉胡搅蛮缠不讲理,可真无耻到这种程度,还是没想到,气的浑身直哆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全身的血嗖嗖往上涌,直接冲上来,就感觉眼前一黑,咚一声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口吐白沫。
柳红玉吓了一跳也不禁慌了手脚,但很快镇定下来,心里的念头瞬间转过好几个,柳红玉也明白,即便自己撒泼耍赖,真和秦父对簿公堂,她是一点好也讨不来的,秦父是老实,没什么能力,可秦以寒那个女儿,陈西顾哪个女婿,还有陈家那么显赫的亲家,她一个小老百姓,又不占理,这离婚官司真打了,结果不用想也知道。
可如果秦父这会儿死了,就不一样了,她是秦父的配偶,法律上第一顺位继承人,钱虽然没多少,可这房子还值不少钱呢,秦父这种情况她也并不陌生,她死鬼老爹就是这么死的,脑溢血,多数活不了。
柳红玉心里的注意一定,余光扫见从进门就呆傻着表情的白露露,这时候突然有了精神,迅速抄起了桌上的电话就要拨,柳红玉低声骂了一句,几步过去把电话线拽下来。
白露露急得不行:“妈,你疯了,我打120,爸都这样了,得赶紧送医院”
柳红玉目光阴冷:“什么爸?和着我们刚才的话你没听见怎么着?他根本就不是你爸,已经知道你不是他女儿,与其让他和妈离婚,不如现在死了更好。”
白露露傻了,震惊的盯着柳红玉,仿佛看一个陌生人,嘴里喃喃的道:“你不说他是我爸吗……我一直以为他是我爸,我一直以为……秦以寒夺走了我该有的一切……为什么现在又不是了,为什么……”
支撑了自己多年的执念,忽然变成一个莫须有的笑话,她嫉妒愤恨了秦以寒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是她抢走了自己的爸爸,自己该有的幸福家庭,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谎言,是笑话,白露露觉得心里脑袋里瞬间都空了,失去了这个愤恨的理由,她的人生仿佛也成了笑话。
忽然想起秦父对她多年以来的偏爱和纵容,让她看着他死,她真做不到,白露露转身扒拉出包里的手机,按了几下没反应,估计早就没电了,又站起来,一步过去抢过柳红玉的包,翻出手机就要拨出去。
柳红玉抢过去狠狠摔在地上,气急败坏的低声道:“露露你疯了,他要是不死,咱们都得被扫地出门,你知不知道,他不是你爸,他不是……”
“啊……”白露露捂着耳朵大声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刺耳,仿佛疯了一样,把手边的东西都向柳红玉扔了过去:“你胡说,你胡说,他是我爸,他就是我爸……”柳红玉气的不行,怎么也没想到白露露平常看着挺唬人的,心里承受能力这么差,这么点儿事都受不了,跟个疯子一样。
柳红玉当机立断上去几下按住她,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你给我冷静下来,胡闹什么?什么时候了,把邻居招来就没戏唱了”话音刚落,就听见门铃声响起来,在暗夜里尤为刺耳,母女两个吓了一跳。
秦家是老楼,当初秦以寒妈妈单位分的房子,隔音效果并不算好,左领右舍也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隔壁张大婶还是街道的,最喜欢管闲事,听见动静,急忙过来按门铃,一边大声问:“你两口子这是干什么呢?兵兵乓乓的这么热闹?”
柳红玉气的往白露露头上狠狠拍了一下,白露露挣脱开她妈,几步过去打开门,一叠声说:“张大婶,您快打120,我爸摔倒了”张大婶探头一扫,就见那边地上直愣愣躺着秦父,真吓了一跳,也没顾上看别的,扭脸回家就叫了救护车过来。
秦以寒和陈西顾赶到的时候,秦父已经抢救无效死亡,秦以寒感觉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陈西顾也没想到会有这番变故,作为秦家的姑爷,一边着手操持葬礼,一边还要担心着小媳妇儿,毕竟刚出月子,就赶上岳父去世,他真怕她挺不住。
从听到噩耗到葬礼结束,秦以寒一句话都没说过,在灵堂里跪着的时候,就跟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一样,眼泪滑过她青白的小脸,落在孝服上,瞬间就湿了一片,看的陈西顾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柳红玉隐忍了好几天,忍到秦父下葬,就再也忍不住了,索性脸一抹,直接开口:“我说姑爷,人也下葬了,这后面的事儿也该解决解决了吧!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咱们也都没必要藏着掖着的装蒜,您不在乎,我们可还得吃饭过日子呢”
秦以寒抬起头来,目光冷冷盯着柳红玉,令柳红玉不由心虚瑟缩了一下,这女人多狠,爸爸送进医院,她连住院押金都不交,不是邻居张大婶帮忙垫付,她爸连最后施救的机会都没有,这女人对爸爸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夫妻之情,如今这副贪婪的嘴脸,更令人恶心到反胃的程度。
柳红玉心里明白,无论如何这是最后一锤子买卖了,也亏了秦父没救回来,不然后面这事儿还真不好办了,可这屋子的房产证,她翻遍了都没找到,柳红玉琢磨着,指不定秦父那男人有什么后招,早就防着她呢,面子也不能当饭吃,这时候要来没一点用处,想到此,索性开门见山:“大小姐,你瞪我也没用,你有本事嫁了好婆家,想来也不会跟我们孤儿寡母争这点不入流的遗产,你也知道你爸也没什么别的,就这栋房子,怎么也该归我和你妹妹吧”
秦以寒看着她,冷冷直直的目光如一把犀利的冰刀,仿佛要刨开柳红玉的胸膛,看看她的心是个什么样子的,这女人真的毫无人性。
不用秦以寒开口,陈西顾也清楚媳妇儿的意思,这栋房子是死去岳母的,她必然不会愿意给别人,而且出了事,陈西顾才知道这栋房子的所有人竟然是秦以寒,而房产证一直放在秦以寒外婆手里。
或许这是死去的岳母给秦以寒留下的一点后路。因此从法律上来说,这栋房子白露露母女根本没有任何权力。
柳红玉心里也拿不准这一点,要不然也用不着在这儿跟陈西顾打饥荒,等丧事办完,直接卖了房了事。
陈西顾根本不打算理会柳红玉想什么,把早就准备好的房产证复印件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这房子是秦以寒的,和别人没有任何关联”柳红玉脸色一变,拿起来一看就懵了,气的手直哆嗦,和着弄来弄去,这房子她一根毛都捞不着,咬咬牙三两下就撕了粉碎:“这个不算数,我嫁了秦父这些年,这栋房子就该是我的,你们心里也清楚,别跟这儿装糊涂,露露怎么说也是老公的亲骨肉,难道最后落个扫地出门的下场,你们仗势欺人,想欺负我们娘俩,没门,老公啊,你刚死,你女儿和女婿就要赶我们走,你睁开眼看看啊,这就是你的好女儿……”
柳红玉连哭带嚎的,却连点眼泪都没有,秦以寒手指紧紧扣住沙发扶手,看着眼前的闹剧,到了这时候都不明白,爸当初怎么会娶这个虚伪狠毒的女人,而且白露露怎么可能是她妹妹,秦以寒目光划过柳红玉落在白露露身上。
白露露和她的目光一对,瞬间低下头去,以前那种咄咄逼人的嫉妒和恨意,仿佛随着爸爸的死也消失匿迹了,大多数情况,都会看到白露露畏缩的坐在一个角落发呆,不知道想什么,这时候也是一声不吭气,对柳红玉连掐带拽的,一点反映没有。
陈西顾仿佛早就想到了这一天,从身后小刘手里接过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这是基因检测报告,白露露是不是岳父的女儿,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死者为大,岳父已经走了,我希望你们不要再打扰到他老人家的清净,如果你执意要闹事,我和秦以寒会奉陪到底,而且岳父名下的另一套房子,早就被挪移到你名下了”
陈西顾的话掷地有声,柳红玉脸色瞬间涨红,继而惨白,忽然发现这男人相当可怕,在他面前,自己那点微末的小计俩根本不值一提,这男人这是在警告她,如果不知难而退,连她手里的房子也保不住。
到了现在柳红玉才知道,秦父那个男人看着糊涂,或许心里也隐隐明白着,从头到尾对她始终防着,幸亏前几年哄着他,把那套小房子的名字改了。
柳红玉再不满,也只能带着白露露灰溜溜走了,明白再搅乎没好果子吃,小刘也退了出去,秦以寒抬起头看着陈西顾:“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我怎么都不知道?”
声音虚弱暗哑,陈西顾心疼的不行,伸手把她鬓边垂落的发丝拢了拢,小声的解释着:“基因检测报告是陈玥弄得,当初给白露露安排工作的时候顺便就办了,小楠一直说,你这样傻气的姐姐,怎么可能有个那样的妹妹,至于房产证,我只能说岳母真的很爱你,无论对错,都过去了,我想岳父岳母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你幸福,那些外人,和我们无关,所以不要难过了,这几天你哭得我心都扭到一起了”
秦以寒伸手摸摸他的脸,胡茬冒出来了,硬硬的扎手,这忙碌了这些日子,任劳任怨的,秦以寒甚至没法想象,如果没有这男人,她该怎么办,秦以寒倾身倒在他怀里,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处,软软的开口:“陈西顾,你陪着我在这里住几天成不,我也收拾收拾我爸生前的东西”
陈西顾摸摸她的头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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