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凡独自一人坐在揽月阁的一个房间里,正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模样,孤独之感,让人为之心疼。

他不由得怀念起自己当初的军旅生涯……

李莫凡参军的时候,有两个推心置腹的兄弟。

陈到,性情持重温厚,是少有的高手,曾参加武举,高中武进士,是诸多武进士当中真正有底子的少数人中的佼佼者,不过朝堂无为,虽然身在洛阳,却也只是一名小小的团练使而已,后又被理寺王甫所害,发配边疆,沿路被王甫派人追杀,虽然几次脱险,却也犯下了杀官的弥天大罪,对朝廷几乎心灰意冷。

许仲康,勇猛耿直,义薄云天,是陈到的知心好友,几次相助陈到脱离险境,是个顶天立地的凛凛汉子,同时也是先认识李莫凡的人。

犹记得……

那个时候,他们在名满江湖的侠义权贵柴进的庄上……

柴进确实是个好人,对李莫凡与许仲康的白身身份毫不介意,盛情款待,当然,两人显露的武艺和本事也使得柴进更为看重,只是二人一心要去北疆建功立业,只呆了一两天便又迎着猛烈的风雪重新上路了。

没走上几里路,两人却碰到二十多条汉子,他们绑着个昏睡的人,冒着风雪,直往柴家庄这边走来。

李莫凡和许仲康不明情况,互望片刻,许仲康便大步上前喝问:“你们绑着的是谁?想带到哪里去?”

那些人中有个汉子是柴进庄子内的仆从,认识许仲康和李莫凡,当即抱拳说:“两位官人,今晨佃户来报,说捉到一个醉倒在雪地里的偷酒贼,现在正要押解到庄上,等候柴大官人决断是否送官!”

“偷酒贼?”许仲康有些好奇,探出头打量。

当看清那人模样,他当场大惊失色,粗着嗓子喊道:“这不是陈到兄弟?怎么被你们当作偷酒贼给绑了?!”

许仲康的惊呼让李莫凡很惊讶,那柴府的仆从反应更快,紧跟着问说:“官人可否确定这是陈团练?”

柴进的庄子分为主庄和别庄,平常以东庄、西庄来称呼,这仆从在西庄,没见过曾在东庄落脚的陈到,但显然也曾听闻。

“洒家与他是弟兄,怎么会不认识,赶快放下来!”许仲康急切喝斥。

那仆从也知道柴进将陈到当作上宾,连忙吩咐身后的细户放人。

一番手忙脚乱,陈到总算被放到地上,细户纷纷散去,那柴府的仆从也告辞回庄。

许仲康蹲下壮实的身躯,查看陈到的情况,唤上几声不见回应,心知陈到醉得厉害,可如此寒冷的天,如果任由他这么睡下去,肯定有性命之危,当下顺手抓起地上的雪,直往陈到脸上抹。

冰凉的刺激让陈到惊醒,猛然坐起,警惕地看向四周。

当看到许仲康,陈到更是惊得亡魂皆冒。

“仲康兄弟怎么在这里,我难道又被官兵捉回洛阳?”

许仲康神情严肃,抓抓自己的大脑袋,疑惑问道:“这里是沧州,洒家与莫凡兄弟路过这里,碰巧遇见你,可你不是已经发配沧州劳城充军,怎么又流落到这里,还这般狼狈?”

此时的陈到当真是不成人样,点点雪花覆盖之下,头发散乱,脸有污泥,身上还有些凝固的鲜血和脏乱的泥土,连模样都难以看得清晰,唯独那双眼睛仍旧明亮,可唯独不见往日的坚定与勇武。

听到许仲康话中的意思,陈到明显心头略松,但神色却更加悲戚,颓然叹道:“仲康兄弟,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初被你护送到沧州不久,我便得到柴大官人帮助,他与牢城营那些管事的熟悉,便亲自书信一封,托他们照顾我,且柴大官人还资助我不少银两,用以贿赂那些管事的人。因此我在那里没遭罪,还得到管理草料场的闲差,且那牢城营有间酒馆的店家叫李小二,曾在洛阳得到我援助,他认出我来,时常救济我。”

“既然如此,你怎么还这么狼狈?”许仲康皱眉追问。

“唉!”

陈到重重叹气,眼神既悲愤又苦涩,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咬紧牙根儿道:“还不是因为那王甫不肯罢休,他派狗贼冯铨追到牢城营来害我。昨日傍晚,我出外买酒,返回草料场时却见草厅被雪风吹垮,我担心草厅还会继续垮塌,便熄灭火盆,走到附近的破庙躲避,哪想到了半夜,外面突然火光冲天。

我透过破烂的庙门一看,却见草料场大火熊熊,更听到庙外有冯铨与牢城营的管事人对话。原来那火就是冯铨狗贼所放,他想着哪怕烧不死我,而草料场毁于一旦,我这看管草料场的人也是死罪难逃。他们这般害我,我还能如何,当即提起花枪,将他们全部杀去。

此后我一路逃窜,碰巧见到有细户聚集在草屋内避寒喝酒,我想买些酒喝,解解心头忧愤,他们不肯卖,当时我悲怒交加,也没想那么多,便将他们赶打出去,抢了酒吃,哪想就这般醉晕过去,醒来已在这里!”

李莫凡站在旁边静静听着,暗暗唏嘘,其实看着陈到如今这副模样,他早就已经料到了会是如此,可如今根本不是对抗奸臣的时候,没有权没有势,区区几个人,拿什么去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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