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璨的最新消息,是由盛璨本人告知的夏念之。
彼时,夏念之正做完每日例行的孕妇瑜伽,准备歇会儿,联系联系已然许久未曾和她通话的布莱,谁知盛璨的电话请求便进来了,吓得她手抖,差点将ia给砸脑门上。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夏念之从软塌上懒洋洋地爬起来,盯着ia界面,盛璨的电话请求十分坚持不懈,若是以往,接了便接了,但此番外头腥风血雨,盛璨掐着点来电究竟意欲何为?
夏念之捉摸不准,因而不敢随便摁下接听键。
谁知恰好此时,软塌边,眯着圆眼镜打盹的胖喵喵不知受了何刺激,躬身蹭地一下蹦上了床,鬼使神差的,被吓了跳的夏念之手滑,便那般凑巧地摁下了接通键。
待她回过神来,欲掐断通话时,已然来不及了。
“……是我…我在威海公寓……”
耳边是盛璨清朗温润的声嗓,话落后却是停顿许久,直至夏念之等下文等得心焦,握紧耳机线,这才听得盛璨低声喃喃,似有恳求:“…念念…我在这里等你…我想见你一面…”
见面?与盛璨见面?
如此意料之外的请求,夏念之怔愣良久,她以为,他们之间早已无话可言,无情可叙。
待夏念之沉默,视频那端的盛璨,亦随即哑然。
安静的屋内,微光随着窗幔摇曳如风。
缄默无言的两人隔着不知几多遥远,沉默中,诡异的氛围愈加发酵。
夏念之突然发觉,她竟是记不清自己到底多久未见盛璨了,而盛璨的这通电话却是连在她心底掀起半点异样波澜都无,反倒觉得累极……他们其实早该,彻底划清界限的……
“喵喵喵喵”
死一般的寂静氛围,是由胖喵喵打破的,两只胖乎乎的肉爪子扒拉着ia的界面,夏念之顺着胖喵喵圆溜溜眼睛看向屏幕,严重怀疑它正垂涎屏幕上方的一尾胖鱼。
“好惹,喵喵乖点,不要闹,等会儿给你准备小鱼干吃。”
“…你?…养了猫?…”
盛璨的话里对她养猫颇为诧异,夏念之摸摸胖喵喵的头,柔声道:“也不知道哪儿跑来的小野猫,圆圆胖胖又憨憨傻傻的,反正多养只猫也不算什么太大的难事,就顺手留下了。”
“…是…我该记得的,你小时候便很是喜欢猫…”
“……我还记得小学时候,你常常闹着要养只猫,但夏爷爷怕你还小,照顾不好,所以每每拒绝,为这事…”盛璨摇摇头,颇为失落地苦笑:“…你还时常眼泪汪汪,像个小哭包似的,颠颠地跑到我家里来,找我告状…”
闻言,夏念之揪了揪胖喵喵的肥耳朵,只浅浅地笑了笑年纪尚小的时候,她与盛璨还未曾明白他们两人各自肩膀上所担负的责任与继承,俩小孩童被保护在家族长辈厚重的羽翼之下,看似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实则幼稚可笑得很。
“那时候太过骄傲,以为世上所有,只要我想,便没有得不到的。”夏念之哑然失笑了声,幽幽感叹:“到底还是人事不懂的小屁孩,错将无知当单纯,总归是活得太容易。”
闻言,电话另端,盛璨温声抱歉道:“我曾答应当你毕业时,送你一只猫做礼物,但是没想到信誓旦旦,言之凿凿,最后竟仍是以失约为结局…念念…对不起……”
……
对不起?
陡然从盛璨口中得来这三个字,竟是硬生生将夏念之拉回到疯狂无助的肆年前。
其实,若仅仅只是为着一只猫而道歉,大可不必,毕竟命中定数,那只猫若是合该盛璨送她,任何时候都能由盛璨放置她的手掌心若不是,那么总有意外阻挠,他。
一时间,夏念之竟是不知该如何审视盛璨的这番话肆年前,临近毕业时,不仅仅是她的整个人生,亦是夏家,夏氏集团,乃至她周遭所有人,命运直角拐弯的最特殊时候。
焦头烂额的忙碌,与夏氏集团内部那群图谋不轨的股东们各出其法,斗智斗勇还有集团外头那些虎视眈眈,凶相毕露的豺狼虎豹们,冷眼旁观,落井下石她绞尽脑汁机关算尽,才勉勉强强地从那场风雨动乱里活了下来,哪里还有额外精力,好生照顾喵喵。
所以有时候,世事安排,不到最终结果,谁知究竟是好?亦或者是不好呢?
那时幸好盛璨转身离开,才没来得及养喵喵,否则分心照顾它,不仅是桩苦差事,说不定喵喵被她养死,夏氏集团亦没办法从众围剿里,侥幸活下来。
回忆及此,夏念之顿如醍醐灌顶,是了,或许这便是老天教她远离盛璨的信号?
……
夏念之取下耳机,单手搂过胖喵喵抱在怀里当抱枕揉揉圆脑袋,在良久的沉默后,重新率先开口道:“…盛璨,我们之间并不适合闲聊叙旧,追忆往昔,如此温馨的场面……”
电话那头,男人的呼吸愈是沉重了些,半晌后,才问得痛苦。
“…因为什么?你恨我?恨我什么?…”
“…盛璨,我本以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了解你的,哪怕并非全部,至少你的品性我是能保证的…”顿了顿,夏念之:“但是从未想过某天,你连血脉相连的亲生兄长,都能下手,盛璨,我亲耳听到那声爆炸有多震耳欲聋,被火油燃烧殆尽的豪车残骸触目惊心…”
话已至此,夏念之再说不下去,暖阁爆炸时,她便该认清盛璨手段的狠决程度的…
“……念念,因为我杀了盛痕,所以你恨我?……”
这个问题,实在不是个好回答的。
如实所告吗?亦或者,乱编瞎话呢?
她是恨的,还恨极了,但盛痕的死,却并非恨之一字囊括的所有理由。
便如同刚才她亲口所言,他们是自小的玩伴,感情深厚程度远非其他人可比,哪怕是她与盛痕相处的时间,都并未有她与盛璨玩闹的时候多,总归亦是用了感情的,才翻倍地难过。
记忆里的盛璨,温润如玉,温良恭谦,是端方的君子,亦是矜贵的世家豪族子弟。
并非嗜血不眨眼的杀人恶魔,仅仅是为权势,便连同血脉至亲的手足,都不肯放过。
“…盛璨…”
挖心的疼,大约便是这般,夏念之反问:“…你觉得呢,我为何恨你?…”
……
话落,便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胖喵喵似乎察觉了些什么,歪着脑袋往夏念之的怀里凑,尾巴一甩一甩地蹭着夏念之的手背,万物通灵性,胖喵喵似乎更是其中翘楚,夏念之握着它的肥爪子,仰头逼回眼泪。
……
威海小区栋公寓302室内,盛璨盯着桌面上摊开的信,半晌后,默默将其捏紧成团。
母亲的叮嘱,言犹在耳,命令他定要坐上盛氏集团董事局主席的位置。
但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随意,他的父亲,平城盛家的盛老爷子,掌控偌大盛氏集团长达半个世纪,哪怕如今上了年纪,多年不管集团内部事务,但余威仍在,纵然他只参加过几场集团董事局的会议,但深刻见识过,他的父亲,对那群人精似的股东们,震慑力有多惊人。
更何况眼下,沈家玩完了,沈冉冉再不会是他的助力,只要她不成为他的耻辱便是烧高香至于他的母亲,惹怒了他的父亲后,自欺欺人的相敬如宾假象,终究是揭开了他们两人婚姻最丑陋的遮羞布,他的父亲盛家的一家之主,再不会是个慈祥的父亲。
他的利用价值,在他的亲生父亲面前,怕是一文不名,分毫不值。
“…念念…你恨我吧,没关系,如此至少,我还不算是一无所有。”
盛璨起身,挪步至窗边,随心所欲生长的老榕树枝繁叶茂,排放整齐却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棚,倾洒的光晕下,有老人家从巷口缓缓经过,将微微躬起的背影拉得老长老长。
“只要是你给的,哪怕是恨,都值得我仔细且妥帖地珍藏。”
从他站着的角度,望向西北方,正好可见半山别墅的隐约轮廓朱门簪缨,钟鸣鼎食。
原本他身处其间,如今却落得个渴望而不可及。
几句自言自语,像是诉苦,又似乎是真情表白,盛璨握紧手机,他知道夏念之还在听,可事已至此,曾经无话不谈的两人,竟然陷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尴尬境地,简直可笑至极。
然后,盛璨便回想到了年纪还小时,他偶然初见的那个夏念之临近窗边,温婉姝丽的夏家少夫人推开雕镂小窗扇,他一眼便被夏伯母怀里襁褓的小胖娃娃吸引了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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