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逸却被带到了一处冰室,刺骨的冰冷比皇帝放着慕容灵尸体的暗室更甚,冰室里有一处冰床,凤逸能活动的只有这方圆几尺,冰床四周,是用精钢围成的铁栏,除了干净洁白,和天牢别无二致,但却比天牢冰冷百倍。
没有内力护着,凤逸尽可能的缩着身子取暖,腹部的伤口被处理好,动辄撕心裂肺的痛,他刚刚醒来一天,便被送来了这里,在这里他的伤口根本就不会发炎。
太后很快走进冰室,她穿着厚厚的披风,手里拿着暖炉,即使这样走进冰室还是被冻得颤了一下,锦跟在她身边,缓缓靠近凤逸。
凤逸仅仅被换了一身简单的中衣,冰冷透过衣服浸入骨髓,他本就畏寒,此时冻的在太后面前控制不住的蜷缩在一起。
太后上前,伸手握着他冰凉的手腕,又问道,“慕容灵到底给你留下过什么?”
他无力的摇摇头,真的不知道他们到底要什么。
太后一下子把他的手甩开,说道,“你不知道慕容灵是个怎么样水性杨花的女人吧,你也不是西林王府出的,你是她众多男人中的一个人的孩子。”
“所以她能留给我什么?”凤逸嗤笑,声音了却有些打颤。
“你不一样”太后摇着头,似乎要说什么,锦立刻阻止了太后,问道,“世子真的不愿意说?”
他轻笑,“我不知道,说了你们会信?”
锦上前按着他的手腕,感觉到他微微颤了一下,锦手里拿着匕首,淡淡的说道,“世子,不该守着的守着也没用,我们有时间”
“你们的时间到我十八岁吧?”凤逸嘲讽一般笑道,“半年。”
“半年也足够你开口了,”锦似乎有一种被他看穿了心思的愤怒,手里的匕首顺着他的手腕狠狠的刺了下去。
凤逸的手被匕首几乎钉在冰床上,他猛的颤了一下,随即死死咬唇,无力的轻声呻吟,另一只手惯性的想去碰一下,却被锦用匕首在手上的骨头里刮了一圈而制止。
瞬间疼的满头冷汗,长发肆意披在冰床上,被汗水打湿贴在白的几乎透明的脸上,显得极其诡异。
锦冷声问道,“世子,死是最容易的事了,你只要说出来,太后娘娘一定让你不再受苦,你还可以安心的修养半年。”
他疼的说不出话,锦的匕首顺着手腕,挑到手上筋脉,问道,“我知道世子的体质能自己恢复一切伤势,这样的伤,世子需要多久恢复?”
还没等他回答,匕首微微一转,挑断手筋的声音在空旷的冰室里竟然有些诡异的清脆,凤逸长长的睫毛上仿佛凝了一层霜,这剧痛下化作水滴落了下来。
他无力的轻声喘息,匕首拔出,手上的血低低答答的落着,被挑断手筋的手没有一丝力气,只有指尖还微微颤抖,另一只手却死死抓着冰床边缘,指尖也已经磨出血迹。
澄澈的红色眸子里倒影的全是刻骨铭心的痛苦,他把唇咬破,终究还是没忍住出了声音。
锦缓慢的绕过冰床,慢的一步一步都宛如凌迟,凤逸的另一只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他按着,毫不犹豫的用匕首刺了进去。
锦看了他一眼,他依旧不说话,锦便直接断了他的手筋。
他痛的刚要昏迷,锦便手起刀落的断了脚筋,他本就没有武功,这样的伤虽不影响武功,却也因为没有内力让他根本就不堪忍受,他只好拼命咬唇才阻止了自己求饶。
太后皱了下眉,锦下手极其残忍,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别让他死了。”
锦笑了笑,“不会死的,阿源活死人肉白骨,而且他体质特殊,伤他可以,只要不直接杀了他,他很难死的。”
太后点了点头,看着冰床被鲜血染红,床上少年仿佛没有知觉了一般昏死过去,心里竟莫名疼了一下。
锦问道,“太后娘娘不会不忍心了吧?”
“怎么会?”太后冷哼,转身离开。
锦看了看凤逸,冷冷的笑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
凤逸做了个梦,梦中有片冰湖,四周都是洁白飞雪,他四肢带着铁链,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向冰湖。
湖边坐着一个人,那人脚下的冰湖上被凿了一个洞,他手里拿着鱼食,一把一把洒在那个洞里,竟然真的有鱼涌出来争相而食。
这是凤逸第一次做了一个不是地牢的噩梦,他往前走着,忽然就走不动了,回过头竟看见走过的路蜿蜒血迹,他软了身子靠在湖边石头上,看着眼前喂鱼的人。
那人一身红衣张扬至极,似乎发现他在看着,随即转过身,竟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他愣了一下,想说话却说不出来,那人低声说道,“我是凤零。”
“凤零”他低声喃喃,即使凤零和他是同一个人,他也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见凤零。
这个他一直在试图模仿的,坚强完美的人。
凤零伸出手,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腕上带着一截铁链,碰着石头叮当作响,铁链边还有血迹,手指上千疮百孔,指骨异状横生,他有些不信,那真的是他的手。
凤零抓着他的手,扯着他站了起来,将他拉到冰湖边,此时才看见那冰湖一望无际,萧瑟的让人骨子里都是冷的。
远处冰湖上不知怎么驶来一叶小舟,他觉得自己一定做梦做傻了,见凤零看的认真,也只好跟着一起看。
过了许久,小舟到了他们面前,舟上女子一袭红裙,精致的小脸带着笑容,唇边浅浅的小梨涡看上去有些可爱,她撑着舟,仿佛没看见凤逸,径直向凤零走去。
凤逸想伸手去拉,但看见自己的手,丑陋不堪的手便一下子收了回去,眼看着他的花儿撑着小舟,一步一步走向凤零。
他想转身离开,凤零在他身后忽然说道,“这是你的梦,你怕什么?”
他顿了一下脚步,仿佛在梦里都不敢肖想,只要看见凤零,他便有些无地自容,连争一下的心思也没有了。
“一哥哥”花梨轻轻叫了一声,明知道是在叫凤零,他犹豫了许久,竟还是转过头看了一眼。
梦中果然光怪陆离,花儿竟离开小舟,站在他的面前。
凤零在花儿身后,带着嘲讽一般的笑意,“原来你还是想着她心里是你的。”
凤逸摇了下头,似乎有些害怕,花儿便一下子消失了,冰湖还是冰湖,没有一叶小舟,只有暴风雪下的有些残忍。
凤零逼近他,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可怜的囚徒,凤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主人,他竟然有些为自己占了主人的身体而感到的愧疚,平时所有的伪装一下子崩塌,仿佛原本身体并不是他凤逸,而是这个凤零。
凤零前进一步,他便后退一步,每一步都带着蜿蜒血迹,在梦里他不觉得很疼。
“你不至于如此怕我,”凤零轻声说道,“真正存在的人,是你,我就是你。”
他摇了摇头,像是不敢面对,他不信自己敢反抗,当初反抗苏倾的,明明就是凤零。
说道苏倾,梦里便又出现苏倾,他吓了一跳,立刻往后退去,凤零一下子握着他的手,阻止了他后退,苏倾微微笑着,很快走到他面前,拿着匕首想要放他的血。
他试图推开凤零往后退,凤零却牢牢的抓着他,苏倾靠了过来,匕首上也滴着血迹,他害怕至极,浑身都在发抖,苏倾的匕首刚要刺来,他便忽然苏醒,似乎还听到了凤零轻轻的叹气。
他还是不敢面对,从冰室里惊醒,手脚上还是血迹,痛的没有一点儿力气,他适应许久,艰难的挪到床的旁边,但仿佛无所遁形,只好尽量将自己蜷缩起来。
花梨也猛的从睡梦中惊醒,满地的血吓得她满头大汗,这还是花梨第一次害怕血,房间的灯被风吹灭,她也没有去点灯,独自一人光脚走到院子里,看着那个又一次花开繁盛的梨树发呆。
她发誓保护好他,保护着他的单纯善良和一尘不染,最终,却还要靠他自己走出牢笼。
初墨见她起来,立刻拿了个披风过去,给花梨披上,说道,“郡主别担心了,晚上风冷,穿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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