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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士兵和武器送上悬崖,然后沿着克里夫画出的路线前进,先前去俘获位置最靠近山崖的指挥营。黑火炮就在这一处的空地准备——”
阿芙蕾用一根随手折下来的木枝点着一块空白:“这只是做为一个次要的计划,以防备出现意外状况。毕竟你们的黑火药储存较为稀缺,应该把它们用在阿喀琉斯的矛尖上。”
克里夫点头表示赞同,而赫尔伯特感到精神一振。
对于人类而言那座石山是高不可攀的悬崖,但如果有巫师帮助,登上天险简直可谓如履平地。巫师的能耐肯定不止这一点,如此一来,短时间内攻克吞并巴尔干地区岂不是易如反掌?
“这次行动就定在几天后的夜里吧。至于究竟是哪一天,我会告诉你。”
“等一等,”赫尔伯特见阿芙蕾像要起身离去,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道:“请你留下来用午餐吧。”
赫尔伯特柔和地微笑着,灰蓝色的眼睛盈满了笑意。
他特意用法语向阿芙蕾提出邀请——俄语不如法语那么细腻缱绻,而且使用俄语的“您”来称呼阿芙蕾未免太疏远僵硬,称“你”又透露出一种暧昧不明的狎昵[注1]。
他巧妙地利用法兰西热情亲切的语言避开了这两个词语,恰如其分地融化了他和阿芙蕾的距离。
当他这样亲切自然地发出邀请,阿芙蕾便不好再拒绝了。
赫尔伯特拍拍手,侍卫应声前来。他们妥善地收起了摊开的羊皮卷,将它放入一个长条的木盒中,然后为三人拉开椅子。
克里夫一瞬间皱起了眉毛,厌烦地微微闭上眼睛,在阿芙蕾身边坐了下来。
赫尔伯特亲自为阿芙蕾倒了餐前酒:“我通常在这里吃些简易的饭菜,条件简陋,请你见谅了。”
话虽如此,在阿芙蕾看来,这日的午餐其实挺丰盛。
尽管身处战地,但端上来的菜品中却有新鲜的蔬果和鲑鱼子。奥利维尔沙拉中点缀着加入大块蟹肉的鱼子酱;勃艮第酒色的红菜汤上淋着酸奶油,配上味道鲜美的肉冻;奶汁烤银鳕鱼上浇了融化的热黄油;凉菜是腌鲱鱼和一大碟极难保存的黑鱼籽。
不同于士兵吃的淡如白水的菜汤,每一样菜式用料都十分充足,味道鲜美而浓厚。阿芙蕾不喜欢俄国重油肉厚的热菜和生鲜酸咸的冷食,相较而言只有沙拉符合她的口味。
阿芙蕾看着那碟鱼子酱,黑鱼籽仅产于俄国北部极为寒冷的水域,而且难于保存。它能出现在这张桌子上,不知是用多少条人命换来的。
她早已听闻沙皇俄国贵族令人咂舌的奢靡与浮华,只是没想到有赫尔伯特也沾染了他们的风气。他似乎并未对此感到有何不可,想来也是二十多年见惯了沙俄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对这种穷奢极欲的生活方式早已习以为常。
其实依照沙俄的价值观而言,赫尔伯特远远算不上奢侈。她记得自己曾听那位将军夫人说自己的丈夫往战场上带了二十多个仆人和侍从,专门伺候他的饮食起居。
阿芙蕾咬了一口涂满热黄油和蜂蜜的欧拉季益[注2],外层酥脆内里柔嫩的饼皮入口即化。
赫尔伯特此前并不知道克里夫会到来,但厨师却能及时准备三份午餐,凉菜、热菜、甜点一道不落,可见赫尔伯特平日食用的菜式大致就是如此。
她简直无法想象那位位高权重惯了的老将军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王公贵族醉生梦死、骄侈暴佚,平民百姓与普通士兵如同饿殍。沙皇视士兵的困苦如无睹,大力征税征兵致力于向外扩张,将成百上千的健全人逼到这里送死。
送到巴尔干地区这美不胜收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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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伯特咽下一口冻奶油,轻轻将小勺放在白色浅碟上,用洁白的餐巾文雅地拭了拭嘴角。
阿芙蕾询问性地朝赫尔伯特扬了扬手里的烟斗,作出一个点火的手势。他笑着点点头,道:“请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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