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漕运的官军也并不省事,他们须将大半漕丁留在船上守候,外派一旗一纲去雇佣民船过江,所以整个瓜州坝目力所及,俱是大批的脚夫力役,忙时能有数千人之众。

“漕运卫所抽调了不少兵卒前去沿海迎敌,虽然寿宁侯只允许十抽其一,这运粮的进度也大为受阻。”船老大有感而发,“漕船若是耽误了运期,又要扣押罚没,予以流刑。”

“世无两全之法,既然剿寇更为紧急,自然是救急不救穷。”

“这位小姐说得有理啊,有取就有舍,有得必有失,多少人一辈子也弄不明白。”

骆德昌见姮芳受到夸赞,与有荣焉道:“这丫头平时跟着我,倒也学了些皮毛。”

“难怪大人能赴京任职,果真是满门书香。”

***

这次过了瓜州,就直接宿在了铺户,再启程时就已然过了高邮。姮芳坐在船舱里,取出那本《诗抄》,正翻到一页——

“青丝忽散木兰舟,迭鼓扬舲可自由。欲试离心无处觅,一湾新月乍当头。”诗好景也好,而且也应了她此时的心境,“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因为翻看了多遍,骆姮芳察觉自己已经能背诵出好多首,而从诗词去揣摩作者,又仿佛将他二十年前的经历都重温了一遍。

原来他曾经去过那么些地方,塞外关中,岭北江东,见过那么多名川大河,湖光山色。

这一路停停走走,并未遇到波折,只是在过淮安府境内的天妃闸时,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天妃闸位于黄淮交会的冲要之处,每当水发之时,闸水高四五尺或六七尺不等,怒涛惊魂,过闸难若登天。

其所设闸夫都是积年地棍,熟知水性,放闸打闸俱能巧弄机关,操人祸福,勒取钱财,不但对过闸的商船和民船勒索银两,而且连漕粮船只也不放过,每石索银八厘一分不等。

骆二爷官凭在身,一向都是不受阻拦的,可这话里的闸官却不买账:“管你天王老子在此,该给的过闸费也是一分不能少的。”

“你!”船老大拉住愤怒的骆二爷,“客官有所不知,这里是漕运总署驻地,就算是个不入流的闸官,后头都有三大太保撑腰。”

“简直狗仗人势,欺人太甚!”

后头有一艘巡船齐头驶来,虽是水师巡防之用,上头却有女眷的声音,“快,快,桨手加把劲,咱们快些过闸。”

“小姐不可鲁莽,此处闸道狭窄,很容易出事。”

“能出什么事啊,咱们的大船如此稳当。”

姮芳都听了出来,这大巡船上的小姑娘正是徐大人的幺女徐蓉宁,“她怎么会在船上?”

徐家在京师置了产业,便打算举家迁徙,一直留在江南的徐蓉宁也便北上投奔父亲,依着徐大人和寿宁侯的关系,调用一艘江防巡船自是轻而易举。

闸官看见漕运总督令信,忙不迭的开闸放行,可那些久候的民船也楫樯摧动,奋力争抢过闸,呼声震天,两艘船从后侧撞击到了巡船后舵,险些将徐蓉宁的座船撞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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