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翧没个正型地倚在水磨紫檀万字凉床上,草草瞥了一眼道:“这个人办事可靠吗?”
“跟在我身边十二年了,大事小事从没出过错。”
陆翧眼梢浸了寒霜,“一言不合就谋害国老,邵家还真是想一手遮天啊。”
“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想啊。”顾彬认为邵铎之在苏淞巡抚的位置上有之养寇自重的嫌疑,“浙海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顾大人有何高见?”
书斋上挂着“希夷微”的草书,顾大人却未能钻仰其奥理,“咱们往远了说,在林栋兴师前,海上虽有私贩番货,可也只零星片板,不成气候……”
陆翧听他说了小半个时辰,越听越意兴阑珊,可是面上却保持着凝重,“船厂夙兴夜寐改造战船,耽误漕运不说,长期以往户部的银库也要被掏空,不如给那些海商留一口喘息之机,风波即可消弭。”
“顾大人所言深得我心,邵家的胃口确实太大了,可本朝海禁多年,海寇竟敢公然挑衅,杀戮臣民,洗劫地方,如果轻易绥靖,我国威何在。”
***
陆翧将密函封印,收入囊中,向顾彬保证回京后,据实禀告父亲,治邵巡抚滥用职权之罪。
顾彬连连叹息,“上定有圣断,顾某不敢妄测。”
陆翧不打算继续参加这个无聊的寿宴,“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公子自便。”
顾彬以为自己一个反间计,就成功瓦解了邵铎之的根基,疮痍上烂药,天子无循吏。可陆翧只一转身,就秘密吩咐手下,盯好顾彬,“他的一举一动都由暗卫记录来报。”
“顾府防卫极严,手下精锐,怕是不容易得手。”
陆翧给他一记冷眼:“连块御前牙牌都没有的东西,他有什么手下?他的一兵一卒都在锦衣卫麾下,哪个你驱使不得?”
那扈从得令而去,陆翧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邓中涓时,就听他不住夸赞邵家小辈,称天下儿郎,桂林一枝,昆山片玉,当属邵长陵。陆翧当是不服气,想与之一决高下,可惜邵长陵却上了京师备考。
顾彬居然去陷害太仓邵家,唯一被邓中涓看中的人,这实在是顾彬犯得最大的错误。
“顾彬这个人精明至此,却偏偏引我去对付邵家,其心险厄,包藏祸胎,必须严查到底。”陆翧正想着,却见前方有一女子,仓皇的跑过来,然后在一丛木槿前扭了脚,跌坐在地上噫嘤不绝。
胡静贞久等不到问候,只得低低啜泣道:“奴家在后院闲逛,不知怎地勿闯于此……”
陆翧来了顾府几趟,布局了然于胸,从后院无论如何也不会错绕到厅堂来,当下便起了杀心。
左右扈从的刀柄才起了一截,又见一湖青雪底夹纱衫裙的丫头急急忙忙跑来,一把拉起那个跌在木槿树下的女子,“姐姐,纸鸢不是往这边落的,你跑错地儿了。”
说完又对陆翧赔罪道:“公子勿怪,刚才我们放纸鸢时,不小心扯断了线,这才勿闯于此。”
这突如其来的丫头,耽搁了片刻,陆翧没能在顾府动手溅血,可心中肝火尤炽:“这顾府都是群什么牛鬼蛇神,一个个都将我当傻子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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