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骁抬眼一扫,正好看到了跪在一边还在默默流泪的曹竹心。
皇帝还指着他的鼻子骂着:“你说你都干的些什么事儿?!朕一向最信任你,对你委以重任,朝政之事没见你掉过链子,谁知你成日里在女人堆里犯浑!”
皇帝拍了拍桌子:“你自己说,两月前才闹的惊天动地的非要娶姜氏,满京都沸沸扬扬,朕是看在你初犯这样的大错才给你赐婚,如今好容易这事儿揭过去了,你竟然转头又和嘉敏县主不清不楚!”
凌骁淡声道:“只是一时救人心切,没顾上太多。”
“朕倒是没想到,你还仁善上了!”皇帝怒极反笑,“你这回这烂摊子,朕可不会再帮你收拾!”
凌骁拱手:“陛下说的是,臣不该让陛下操心。”
皇帝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他这回如此老实,上次非闹着要娶,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现在猝不及防的懂事,让皇帝也有些始料未及。
皇帝狐疑的问:“那你打算如何?”
“臣打算给嘉敏县主多赔偿些嫁妆。”
皇帝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大骂:“你简直荒唐!你把人家名节都毁了,你还有脸送人家出嫁?”
太子在旁边听着都心惊肉跳,冲着凌骁使眼色。
凌骁却毫无反应,声音依然平静:“原本也只是无心之失,朱家书香门第,朱大人也是开明之人,想必不会太过介怀,若能陪上丰厚的陪嫁,自然也可以消解隔阂。”
皇帝眉心突突的跳,黑着脸:“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负责了?”
“臣已有妻室,况且此事本就是意外,臣与嘉敏县主没有任何私情,何谈负责?”凌骁抬眸,迎上皇帝审视的眼神。
皇帝被气的险些心梗,难怪曹竹心一大早为了这点事进宫来哭。
皇帝深吸一口气,又看向曹竹心:“凌侯这个解决办法,你觉得如何?”
曹竹心却跪在地上,泪珠子倏地滚落:“臣女虽说出身卑微,却也不是不顾惜名节之人,若让臣女名声尽毁的嫁进夫家,让夫家蒙羞,臣女宁可自裁!”
皇帝都被感动到了,感慨的点头:“倒也是个贞洁烈女。”
又冷眼扫向凌骁:“如此贞烈的女子,又是有功之人,朕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她也说了,便是入侯府为妾也无妨,左右你这府里如今也没什么个妾室,子嗣也没有,多个妾室为你夫人分担子嗣也好。”
凌骁敛眸,掩下眸底升起的一丝戾气,拱手:“臣会处理得当,不让陛下忧心。”
皇帝见他难得老实的态度,以为他想明白了,便也没再多说,点点头:“此事就此作罢,都退下吧。”
“是。”
凌骁转身,大步走出了含元殿,眸光已然阴鸷。
曹竹心也从地上爬起来,告退走出来,只是一颗心还是莫名的七上八下,分明凌侯已经答应了此事。
她有些心绪不宁的往外走着,却不防一抬眼,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负手站在殿外。
一身窄袖玄衣直缀,银冠束发,伟岸的背影都气势卓然。
她心中又是畏惧,又是向往,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走过去。
他听到脚步声回头,冷冽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呼吸一滞,怯怯的看着他:“侯爷,在等我?”
凌骁语气冷淡:“朱家那边你倘若担心他们计较,我可以帮你寻一门远嫁的婚事,江南一带多富庶又体面的名门望族,那边也不会知道你名节受损之事。”
曹竹心面色一僵,又红了眼睛:“我,我只是害怕,害怕藏不住秘密,女子失节本就是……”
凌骁懒得听她那些忠贞烈女的说辞,直接打断:“你毕竟是陛下亲封的县主,我只是想着进侯府做妾未免委屈了你,你确定想好了?”
曹竹心眸子闪烁一下,生怕他不信,坚定的点头:“竹心只想问心无愧。”
凌骁眸底添了一抹讽刺,只是神色不显,声音依然冷淡:“行。”
然后转身走人。
曹竹心怔怔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时半刻都还没缓过神来。
直到他走远才后知后觉的回神,他这是,接受她了?
心头的那点不踏实渐渐被欣喜替代,她还担心他会生气,会当着陛下的面拒绝。
可今日,陛下只是劝说了两句,他便顺势接受了她,果然,他昨日只是当着姜氏的面不便直接接受她罢了。
今日陛下亲自劝说,他又确认她真心,还担心她进府做妾受委屈,他并非无心纳她的。
曹竹心破涕为笑,眼里还含着泪光,却有了光彩,这一番破釜沉舟,终于还是见了曙光。
太子从含元殿走出来,看着凌骁大步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不知怎的,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他和凌骁也是相识多年了,今日凌骁未免有些太好说话了,而且平静的异常,比上次要强娶长嫂的时候还平静。
“殿下这下可以放心了?凌侯果真还是知轻重的。”小太监笑着道。
太子无端的烦躁:“他最好是知道,成日里为了女人硬犟什么。”
不过是后宅添一个妾室的事而已,何必非得闹的那样难看?
太子一拂衣袖:“回东宫。”
“赵良娣刚还派人来传话,说备了午膳请太子前去,听说殿下昨日受了凉,担心殿下染上风寒,还特意备了驱寒的梨汤。”小太监又殷勤的道。
太子眉心微蹙,心里那股无端的烦躁好似愈演愈烈。
小太监又道:“李昭训也让人来请,说是又画了一幅山水图,请太子前去鉴赏。”
太子转头看他:“还有呢?”
小太监顿了顿,又绞尽脑汁的想了想,忙道:“张奉仪让人送了荷包来,说是亲自绣的,还用了晒干的桃花花瓣……”
太子忽然问:“太子妃呢?”
小太监愣了一下:“娘娘,并未让人来传话,大概是宫中太平,没什么事端。”
没什么事端……
太子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许久没主动找他了,即便是寻到他这里来,也是为了东宫庶务。
可从前她会为他亲自做寝衣,为他送膳食,甚至亲自照看他的饮食起居。
她从来都是事无巨细,从小就围着他转。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离他越来越远,她难道不知道他昨日受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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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骁走出宫门,剑霜已经在外面牵着马等着了。
“侯爷。”剑霜看他脸色不好,便知道事情大概不顺,语气也小心许多。
侯爷心情不好的,神色没有什么起伏,格外的平静,旁人以为是他变的和气了,但剑霜跟了他这么多年,却是清楚的,这种情况下,杀气已经蓄积满了。
凌骁随手扯了块腰间的玉佩给剑霜:“去给我办件事。”
剑霜立即接过来:“是。”
凌骁翻身上马,冷冷的看一眼这巍峨的宫门,一扯缰绳,策马离去。
月瑶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了。
“夫人,公主来了。”春儿推门进来,匆匆通传。
月瑶迷糊的睁开眼:“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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