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梳棉听不进她的话,赶来救主的杨天麟也被一掌击中了天灵盖,那五个红指印刻在头顶,几乎未感到一丝的痛苦,便登上了极乐。

“天麟!”月青鹜哀嚎,声音响彻云霄。

这时,王鲜和卢淮弋等人也闻讯赶来,二人带着一群黯劫铁骑蜂拥冲进滥亭,将丁疏棉、月青鹜二人团团围在中央,秦月心也带着墨山弟子从另外一个山头涌进来,抢着要挤进去去找丁梳棉,而率先围成一圈的黯劫铁骑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到底要不要给墨山的人让一条路出来,一时间双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剑拔弩张,都不敢先出手。整个滥亭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过了好一会儿,这两拨人看到地上躺着的四具尸体,观此情形,才明白他们都是被丁疏棉送去了极乐世界。王鲜很讶异,没想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丁梳棉,武功竟然深藏不露,他不想成为第五个躺下的人,小心翼翼没敢动手。

王鲜当然不知道丁疏棉是练了那本《天海潮生卷》里的武功,才突然有所精进,而且已达到了一流水准。而秦月心却不以为然,她心里却明白,他们的丁师姐每晚便会偷偷背着人独自溜到无人的地方开始钻研那本秘籍,她知道这本秘籍就是她从薛银序手中讨来的。

幸而此新编《天海潮生卷》,对旧版原有文字予以修正,添加注释之余,更有薛银序绘制插图,否则以丁疏棉的资质,实难参悟其中玄妙。得此助力,方使读此新编卷本事半功倍,然丁梳棉亦仅参悟大概。整部书以《天魔音》一卷为最难,一则需极深内息为基,二则以乐器为兵器并不是必要的,但若通晓乐理,便可取捷径,理解更为容易。奈何丁梳棉不通丝毫乐理,实乃一个不折不扣的乐盲,仅能看懂其中一成。然仅此一成,若修炼不当,足以使其步柳心泄后尘,误入魔道。

丁梳棉行事谨慎,并未强行修炼天魔音,而是将心力倾注于沧海集与长生诀这看似易于修炼的两卷之上。仅半年时光,其功力已然在天滥会中独占鳌头。部分黯劫铁骑不明就里,未曾目睹适才那场如水银泻地般的激战,尚以为丁梳棉仍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墨山弟子,竞相争抢着要取她首级。

丁梳棉抽出腰间佩剑,于身后划出一道半圆月弧,此乃墨山本门剑法,虽平凡无奇,却与《天海潮生卷》中《沧海集》里的功法相得益彰。此剑一出,黯劫铁骑手中兵刃尽皆脱落,丁梳棉顺势将半圆剑势回拢,又是一道弯月,剑刃直透黯劫铁骑铠甲。伴着阵阵惨呼,黯劫铁骑纷纷殒命。然其后之人仍不死心,前赴后继,踏上这条不归之路。丁梳棉于这两招中尝到甜头,她虽在墨山学艺不精,武功垫底,但那套入门剑法却已练至炉火纯青,再佐以沧海集与长生诀,应对这些杂兵自是轻而易举。

血洗滥亭,无论是主动上前送命的,还是畏缩不前的,整个黯劫铁骑无一幸免,尽皆化为冤魂,萦绕在咕叽山上空。而王鲜,适才还指挥着这些乌合之众冲锋陷阵,此时却妄图趁乱脱身,但那些墨山弟子却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想出却出不得,与他一同前来的卢淮弋亦不敢轻举妄动,纵身一跃跃上房梁,眼睁睁看着那些杂兵皆命丧丁梳棉的剑下,吓得几乎尿湿了裤子。

二人身处的位置一高一低,对视一眼,心中皆明了,今日丁梳棉定然不会放他们活着离开滥亭。既如此,他们索性不再犹豫,同时从背后发动突袭。

这二人的算盘打的太响,殊不知拥有了《天海潮生卷》的丁梳棉不是天人却胜似天人,就在二人离她身后只有两步之遥,丁梳棉用了沧海集中的一招缩骨功,将自己挤成瘦弱的一条棒子,并向后撤,这一招使得形势立即反转,变成了王鲜和卢淮弋的后背要害晾在对方眼中。

二人还以为就要得手,却被丁梳棉两手分别抓住了后背,随后双掌齐出,沧海一横流,这是一招极其汹涌澎拜的掌法,二人的衣衫都被这沧海一横流下的掌力震碎,甚至连惨烈的嚎叫都未留下。

滥亭里又多出了两具不起眼的尸体,很是吸引目光,只因不成了人形。

方才热闹非凡的滥亭只剩下了月青鹜一个人,她瘫坐在地,等着最后的审判。

这时一个身影从角落里跑了出来,挡在月青鹜面前,月青鹜很惊讶,没想到此时除了墨山的人以外还有人活着,她定睛一看却是刀江菱,这个被她和范约胁迫来到训国的刀家小姐。

她急道:“你这个傻子,你怎么不赶紧逃,这时候来护着我作甚!”

可刀江菱却说:“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你不恨我?”

“这几年在训国,范约几次三番要对我动手,你都拦住了他,没有你我不可能一直活到现在。你若真的恨他,在来训国之前我应该就已经死了。不管怎样,你是我师父的师姐,你们曾经同门一场,我应该叫你声师叔。”

“你这是何必呢,他人都已经死了。”月青鹜无奈,她本以为刀江菱会一直躲起来,巴不得自己好死,没想到她竟然会把自己当作同门师叔来看待。

刀江菱问:“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范约如此信任?”

“你们的遗言说完了吗?”丁梳棉打断了她二人的对话,她红着眼,早已不耐烦,一步步逼近,来到了刀江菱面前,用剑指着她的眉心。

“师父,弟子过来陪你了。”刀江菱从容地闭上眼,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希望那一剑下去不会疼痛。

丁梳棉红着的眼睛一转,问道:“你居然不怕死!你说你的师父......你几次三番提到你的师父,你师父到底是谁?”

月青鹜心生异样,仿若面前出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曾闻卫沧寒言及,她与陆龙雪有过一段亦真亦假的露水情缘。既如此,这位丁梳棉肯全力以赴为陆龙雪报仇,想必知晓他与陆龙雪之间的事。或许提及他的名讳,能够触动丁梳棉。她当机立断,紧紧抓住这根稻草,赶忙言道:“她的师父乃是卫沧寒,亦即碎盟的前任盟主,那位被贾光和冯祯联手陷害的卫缺,卫大侠。我们皆是他在铅国所结识。”

“卫大哥?”果不其然,丁梳棉的眼神黯淡下来。

这一声卫大哥叫得极其温柔,月青鹜一听,庆幸终于有救了。

但没料到丁梳棉话锋一转,指责道:“方才你们说,你们和卫大哥是同门,既是同门,可你们却还要与碎盟作对?”

月青鹜眼皮子耷拉下来,略有自责:“这都怪我,我也不知怎得,是我有太多的执念放不下,那颗好胜心也太不值钱了。”

“暂时留着你也无妨。”丁梳棉收剑入鞘,转身离去,墨山众弟子望着她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滥亭之外,才紧跟其后。

勉强逃过一劫,滥亭重新归于平静,月青鹜看着杨天麟的尸体,想起离她而去的妹妹,感到心灰意冷。这些年折腾来折腾去,不但什么也没得到,名头也没争得过薛银序,还失去了最忠心的人,就连妹妹也因为她的一意孤行舍弃她回铅国去了,如今天滥会这个样子,都是报应。

次日清晨,她留下一封书信与天滥会大印,默默交付于刀江菱后,便离开了滥亭,自此再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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