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戟颂应道,向院落的四周望去,眼中满是克制却深入骨髓的依恋。

这院中的每一处都是陌生的,却又有种致命的熟悉。

当年她便是在这院子里,和白曳学着听风感物的本事。是白曳教会了她如何与黑暗相处,如何与她所厌恶的命运和解,而当她在黑暗之中释然之后,白曳便渐渐淡出了她的生活,直至最后,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也就是自那时起……

戟颂才明白,眼前失明的黑暗算不了什么。

这只能目送心爱之人远去的永生……才是真正的黑暗。

黑暗到……看不见尽头。

祭司一双清眸注视着戟颂,眼里思绪翻涌。

原来她,并不是完全没有留恋的东西,而是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只存在遥远的过去。

“走吧。”祭司向门外走去。

戟颂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伸手,抓住了祭司的手腕。

祭司一怔,垂眸看向戟颂的手。

“我们若是一同走出去的话,是不是又会分开?”戟颂问道,她不懂这些神术巫道之事,只知道如果和祭司分开的话,再遇到还不知道要何时。

“我也不知道。”祭司回答。

他只知妖口只许一人进入,这阵内应该也是如此,但不死之身乃是万咒之禁忌,这妖口之内又变数诸多,他也不知道两人同时通过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样啊……”

就在戟颂打算放手的一瞬,祭司却倏地反手,修长有力的手精准无误地紧紧握住了戟颂。

“握着,随我走出去试试。”祭司的嗓音低沉而醇厚,于波澜不惊的寻常语调中,莫名裹挟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言罢,他便阔步前行,握着戟颂的手径直向门外大步迈去,衣袂翩跹间,尽显从容。

戟颂身形猛地一滞,旋即被他拉在身后向前踉跄走着。

一时间,戟颂的心中泛起丝丝缕缕的诧异,她下意识抬眸,望向祭司那挺拔如松的背影,月光透过斑驳的疏影,洒在祭司肩头,恍若肩头落雪。

而此刻,两人相握的手,温度透过肌肤源源不断地传来。

这人平日里看着冷峻疏离,仿若高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让人望而却步,可这手心,却是出奇的温暖,令人心安,仿佛只要有他在,便不会有任何问题……

戟颂的心中浮起一丝莫名的熟悉。

两人走到大门前。

祭司缓缓伸出手,那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搭上门扉,微微发力。

老旧的门轴发出 “嘎吱” 一声低吟,缓缓开启。

门后,未知的黑暗仿若一只巨兽张大的口,似要将一切吞噬。

戟颂见状攥紧了祭司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通过这扇门,他们就会分开吗?

不行!绝对不行!

她戟颂怎会如此受这破阵摆布!

下一秒,戟颂猛地张开双臂,以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姿态抱住祭司!

这突如其来的大力令祭司身形一晃,差点栽倒。

他叹了口气,待稳住身形,下意识地扭脸看向她——

这一扭头,他的嘴唇险些擦过她的脸颊,他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染上了她的气味。

祭司呼吸陡然一滞,浓密的眼帘仿若被微风轻拂,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声音也染上了些许不自然:“你这是……做什么?”

而戟颂全然沉浸在对门外的警惕与防备之中,死死地盯着门外,注意力如同一根绷紧的弦,全部聚焦在那片黑暗深处,对祭司的异常毫无察觉。

她语气坚定,仿若在向门外宣战。

“我不信这样还能被这破阵分开。”

一双清眸仿若澄澈的湖水,此刻被风吹起了丝丝波澜。

祭司很快平复了外在的慌乱,却似被她这一番举动搅乱了心绪,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境泛起层层涟漪,那微微加速的心跳如密集的鼓点,在胸腔内持续作响。

其实祭司想说,神术巫道与武道并不相同,即便将绳子勒进肉里捆上他们二人,术式也能轻而易举将他们分开。但看着她执着的样子,他却鬼使神差地没有道出实情。

他静静地注视着戟颂良久,目光里仿若藏着千言万语,此刻却多了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你说呢,这样会有用吗?嗯?”

戟颂许久没听见祭司回应,扭脸看向他。

正巧撞上他的视线。

如此近的距离,两人的呼吸毫无征兆地交缠在一起,温热的气息相互撩拨,每一次的吐息,都仿若带着丝丝暧昧的电流,酥麻地划过肌肤,让空气都变得浓稠而炽热。

戟颂脸上闪过一丝僵硬。

她寻常都是以男子身份生活,对男女之别并不是很在乎。

但祭司则和寻常男人不同,他……

“……这对你来说,算破戒吗?”

戟颂忽然问道。

祭司神情微微一动,略有疑惑地张口:“破戒?”

“不是说出家之人不能近女色么。”

“我又不是和尚。”

“……哦。”

祭司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学着戟颂的样子,抬起手臂环在戟颂的腰际。

戟颂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祭司的手臂:“要是放在别的女人身上,你这高低算非礼,知道吗?”

“知道,一会儿出去再算账吧。”祭司说道。

两人一同迈出门槛的瞬间,周边的景色产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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