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归来的李伏蝉便愣愣地看着院中紧紧相拥的两人,脑袋嗡嗡作响,那持刀握剑都未曾丝毫颤抖的手,此刻差点拿不住酒坛,李伏蝉忍不住开始质疑自己,环顾四周,见到熟悉的阿叔和瑶环,这才稍稍回神:我也没再穿越啊,这是怎么了!

侧了侧脑袋,想不通,但值得庆祝,李伏蝉笑着拨开了酒坛密封,小嘬一口,霎时间,酒香四溢,盈满院落。

杀手来袭,兵士交戈,如此喧闹之事都不曾吵醒的费鸡师,倒是被这酒香给勾了过来,一进院子,便露出了与李伏蝉相似的神情,但他到底是阅历丰富,转瞬便反应过来,随即,便挂上一副暧昧的笑容,目光灼灼。

卢凌风与裴喜君总算反应过来,如此多的目光,他们再如何激动都冷静不少,两人缓缓分开,只是这次,两人倒再不顾及什么礼制,两只手紧紧相扣,再未分开。

费鸡师忍不住笑道:“卢凌风,喜君啊,老费我是不是就快要喝上喜酒了啊?”

卢凌风面色一囧,却是更加握紧了手中的柔夷,裴喜君到底是女子,脸皮薄,面对费鸡师的调笑,羞赧不已,娇嗔道:“鸡师公!”

费鸡师自然知道两人的脸皮子薄,“好好好,我不说了。”说完,便直直奔着李伏蝉而来,那浓郁的酒香,偌大的酒坛,刚进院子,若不是被卢凌风这波见所未见的场景吸引,他费鸡师早就奔着酒去了!

待费鸡师接过酒,嘻嘻哈哈地与成乙和裴兴走到一旁痛饮,众人这才发现,所有人已尽皆归来,司马府众人汇聚,这一刻,莫说他一个区区鼍神社,纵是当年的蛇灵复生,也休想撼动此刻的司马府!

待众人落座,樱桃这才恍恍惚惚见到随上官瑶环归来的人群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来不及思考什么,樱桃急切喊道:“爹!”

这一声,立即震惊众人,苏无名与卢凌风齐齐转过头望去,樱桃之父,那不正是失踪的刺史李鹬嘛!

刺史缓缓走出人群,神情舒缓,似心中巨石顿消,看着奔跑而来的女儿,心生怜惜与愧疚,宁湖境况诡谲,倒是自己令女儿深陷这险境之中了,樱桃外刚内柔,看上去冷漠坚毅,实则内心也有常人难见的柔软,此刻见得日夜惦念的父亲,总算褪下了伪装,父女相拥,倒是令人心生感慨。

唯有一旁站立卢凌风身侧的裴喜君满脸的讶异,刺史李鹬,多年前她也曾在长安见过,可与眼前之人,风马牛不相及啊!好在,众人皆在,裴喜君倒也不曾太过焦急,只待看看此人欲何作为,再另找机会告知众人。

许久,樱桃这才松开手,语气是之前苏无名从未听闻过的温柔,“爹,你到底去哪里了?”

刺史笑了笑,轻声道:“放心吧,爹没事。”说着,便走向苏无名等人,深深一礼,“在下褚萧声,见过各位!”

褚萧声?众人皆是一惊,眼前之人不是宁湖刺史李鹬吗,怎又会冒出个褚萧声,人群中,贺犀尤为激动,他是见过刺史的,正是眼前之人,可这褚萧声又是怎么回事,他本想询问,可见场间上官瑶环与苏无名俱未发话,贺犀生生忍住。

苏无名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早在来宁湖之前,裴喜君就曾对其稍稍提及过李鹬此人,银钱疏道,斜封为官,趋炎附势,溜须拍马,并非良人。

可自到宁湖,随着案情的探查,苏无名逐渐发觉,这宁湖的李鹬与裴喜君所言的李鹬,大相径庭,宁湖李鹬,勤于政务,一心为民,苏无名实在难以将他们联系在一起,故那时,苏无名便逐渐对这宁湖李鹬的身份有了怀疑,只不过,还未来得及证实,上官瑶环便决定攻打寒山,还带回了这宁湖李鹬,不,如今,应该称呼其为褚萧声!

苏无名回礼,这才缓缓道:“褚兄,您应该有很多话要对我们说吧!”

褚萧声环顾一周,看着眼前的诸多少男少女,最后目光又落在了苏无名与上官瑶环身上,“上官使君,苏司马,褚萧声知无不言,有任何想知道的事,但问无妨!”

苏无名与上官瑶环对视一眼,两人默默点头,苏无名上前一步,问道:“褚兄究竟是何人,还请告知!”

褚萧声目光低垂,面色晦暗,不知其心绪,许久后才缓缓道:“褚萧声一介书生,屡试不第,那李鹬心术不正,祸害乡里,却因家世显赫,资产丰厚,花钱买了个斜封官,成了这宁湖刺史,我心怀怨恨,故才伺机毒杀,取而代之!”

褚萧声语气中充斥着浓烈的恨意,双眼圆瞪,隐有血丝,苏无名与上官瑶环俱是心思玲珑剔透之人,这褚萧声语气中的恨意做不得假,但这原因是否如他所说,却有待商榷,褚萧声任职刺史,造福百姓,已有功绩,实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因这般怨恨便杀人,还行李代桃僵之事。

苏无名轻叹,褚萧声取代李鹬之事,即便问清缘由,结果已然如此,并不重要,只得继续问道:“碧水阁下,那棺中女子是何人,又是谁所杀?”

话音落下,一旁寂静的李四忽然激动,咿咿呀呀着冲上去,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胸膛,示意正是自己所为,可众人又哪里看不出其中端倪,褚萧声长叹一声,上前拉住李四的手,目光满是愧疚,“褚四,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我既然选择现身,就已然做好了一切准备!”

此话一出,樱桃顿生不安,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爹!”樱桃情不自禁呼唤一声。

褚萧声回头,便见到了自己女儿那担忧的目光,褚萧声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担心,下一刻,褚萧声便开始解释起那长安女子的来历。

“那棺中女子,是李鹬在长安平康坊结识的歌女,李鹬虽庸碌无才,但对那女子还算不错,否则也不会千里投奔,只是她没想到,如今的宁湖刺史,根本不是她的郎君!”褚萧声声音低沉,宛如朽木。

李伏蝉见过很多人,亦杀过很多人,不只是他,成乙与裴兴也俱是察觉到褚萧声那不经意间散发出的淡淡死意,三人默不作声,却在心底长叹一声,这世道,看似花团锦簇,可其下的阴幽诡暗,实非那些高高在上之人所能想象。

苏无名似乎想起什么,心里升起一丝担忧,目光看向樱桃,问道:“樱桃也见过那女子,对吗?”

樱桃目光瞬间一厉,柔情尽散,立即走上前,道:“人是我杀的,我行走江湖,杀人是常事,苏无名,你也见过!”

褚萧声立即神色一变,拉住樱桃,呵止道:“樱桃,事已至此,你替为父顶罪,又有何意义!”

樱桃满目担忧,在场几乎是宁湖职权最大的官员,樱桃可没有忘记上官瑶环被军队簇拥的场景,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父亲背负上杀人之罪,“爹!”

褚萧声目光悲切,闭目深呼一口气,再睁眼,眼光中的悲切尽去,眼神坚定,看向上官瑶环与苏无名,“我必须要杀那女子,因为若是她闹起来,我的身份就会暴露,我带兵登岛,歼灭鼍神社的计划,也就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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