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温热的触感渐渐消失,钟芳懿猛地抬头。

一片模糊的视线中,只能看清他那夕阳一般昏黄的眼眸。

咚的一声,大地震颤。

树枝上停着的鸟雀霎时间惊跃而起,盘旋空中不断嘶鸣。

钟芳懿呆呆地跪坐在原地,仿佛自己的万千心绪都随着那一声巨响不知所踪了。

下一秒,眼前只剩一片黑色。

她颓然地倒在地上,伸出手拼命向前够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可在一片虚无之中,她什么也抓不住。

那一刻她想,自己的余生,大概也要在这样的黑暗中度过了。

晌午,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这几日,秦婉芝一直被困在殿中。

肖钰美其名曰担忧她的安全,实则不过是怕自己搅了他的大事罢了。

这大事,她不用想也知道,无非就是将季风林贬官或外放,以此由头夺人妻室罢了。

坐在案桌前,秦婉芝依稀听到外面铁甲摩擦的声音,以及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她迫不及待地推门出去,果然,守在门口的禁卫军都离开了。

“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守卫甫一离开,打探消息的小宫女便急匆匆跑进来。

这小宫女是秦婉芝母家带来的人,入宫数年,专门负责各处走动,探听秘辛。

这么些年,不论是前朝官变还是后宫腌臜,尽收入耳,早已对这些见怪不怪。

可今日这事,就连她也如此慌张,可见确是大事无疑了。

“娘娘,奴婢打听到,今日早朝季将军当朝挟持天子,意图谋权篡位,如今已被就地诛杀···”

“当时奴婢一直躲在一旁看着,季将军死得好惨,万箭穿心···还有将军夫人,当场就哭晕了过去···”

小宫女声音越来越弱,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浑身都开始战栗起来。

秦婉芝听着,不禁汗毛倒竖。

照她的说法,季风林谋反是实,并非肖钰凭空捏造。

当朝挟持天子,就地诛杀也属情理之中。

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不知为何,秦婉芝总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且不说季风林向来忠君,怎会轻易谋反?

况且就算这一切都真的属实,其中也定然少不了肖钰的手笔。

思及此,秦婉芝犹觉后怕,却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肖钰现在正在气头上,若她这个时候跑去质问,只怕自己的皇后之位也难保了。

又是一年暖秋,将军府中的桂树已然结满了金黄的桂花。

秋风簌簌,吹落丹桂如雨。

钟芳懿蹲在地上,一片片拾起刚刚落下的,还没沾上多少尘土的花朵。

书房里,那人正专心致志读着兵书。

他看的认真,丝毫没有察觉半掩着的门边,一人正鬼鬼祟祟地侧着身子挤进来。

半晌,季风林读得口干舌燥,这才想起抿一口茶润润嗓子。

拿起茶盏,却见几朵小米状的小花朵漂浮在茶水表面,鼻子一嗅,还泛着淡淡的清香。

“桂花乌龙茶,怎么样?”

季风林抬眸,这才注意到钟芳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旁。

眼中的惊诧一闪而过,他十分熟稔地一手将旁边的人搂进怀里,另一只手举起茶盏一饮而尽。

“你怎么一口喝完了?”

钟芳懿嗔怪地锤了他一拳,

“怎么,是嫌弃?既然嫌弃的话,那以后我还是做桂花蜜好了。”

她起身正要离开,却又被一股力量一把按了回去。

“怎会嫌弃?”

季风林将茶杯放在她手上,眼神却是不安分地在她唇上四下游移。

“是想快些喝完,好让夫人再给为夫倒一杯。”

钟芳懿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挣脱开他的束缚,掩上门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站在门外,钟芳懿摸着自己有些发烫的面颊,迟迟无法镇定。

门内,似乎传来男子的一声轻笑。

她不明白,成婚已有五载,为何自己还是这么容易害羞,总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迷得晕头转向。

哎···真是没出息。

正想着,不远处,杏花抱着一脸憨态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小女孩看着两岁不到,头上扎着两个冲天的小羊角辫,一走一晃,甚是喜人。

小女孩远远望见她,便开始不安分地在杏花怀里扑腾起来。

“娘亲,娘亲···要娘亲抱····”

“哎呦,我们家囡囡这是怎么了,又想娘亲了?”

钟芳懿从杏花手里接过孩子,哄了两下,小孩子立刻止住了哭闹,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杏花在一旁瘪着嘴,一脸忿忿。

“夫人,囡囡可真是偏心!平日里明明都是我在陪她玩儿,她却只知道缠着你!”

“杏花,你都多大年纪了,小孩子的醋你也吃?”

钟芳懿抚着囡囡毛茸茸的小脑袋,心里倒是有几分得意。

“不过这也正常,谁叫我是她的亲娘呢?”

说着,她便抱着孩子回屋去了,只剩杏花一人独自站在门外惆怅不已。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