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郊区,废弃民房。

韩廷步下马车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院子外头看着破落院门里那盏昏黄的灯。咒骂声伴随着鞭子声从小屋里传出,直到一刻钟后才停。

走进院子,四周充斥着一股霉烂与血腥交织的味道。抬手,掩了掩鼻子,径直走进小屋内。两名男子,一名跪在地上,另外一名,被缚双手,悬于空中。两人被打得不成样子,尤其是跪在地上的那个,浑身瑟缩着,嘴里低一声,高一声的嚷嚷,显然处于崩溃边缘。

这时一打手过来,说是那两人把能招的都招了,再问不出什么新鲜的来了。

打手看向韩廷,“爷还想问些什么?”

韩廷指了指被绑着的那人:“把他带到院子里。”

打手冲拿鞭子那人点了下头,那人扔了鞭子,动作粗鲁的,三两下把绳子解了。男人软塌塌倒在地上,被两个人拖着拖到院子里。

坐在椅子上,用手支着头,目光冷淡的扫着男人。男人也在看韩廷,黑发,黑衣,白肤,红唇,由里到外透着一股诡异,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叫人瞧着害怕。

“粮食去哪儿了?”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就算你们打死我也还是这句话。”

“换个问题。”韩廷换了一只手:“见过那批粮食吗?”

“见过。”男人低头,仍用余光瞟着韩廷,生怕他对自己做些什么。

这男人,瞳眸里全是杀意。

男人姓余,是家里的长子,自小被爹娘宠着惯着,养成了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性子。他不止懒,还爱赌钱,赌输了就拿家里的东西去卖,被爹娘逮到,也只是训斥一顿。

但凡爹娘严厉些,都不至于让他做出后来的那些混账事。

他背着爹娘,虚报年龄,把不满十六周岁的弟弟送去当兵,只图朝廷给的那点儿补贴。弟弟死在战场上,尸骨无存,爹被气死,娘被气疯,他成了无家可归的那个。

为了生存,他也当兵,会溜会跑,会左右逢迎,讨好上司,他活的倒是比他弟弟命长。

他再没心没肺,再怎么混账也是个人,每每看到伤病抬回来他也会难受,会想弟弟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他还那么小,不到十六,敌人的刀砍过来时一定很怕。他那么怕疼,却被砍得尸骨无存,他会不会恨自己。

他没办法面对死亡,开始逃避,正好上面有个运送粮草的任务他就跟着去了。不是白去的,给上头塞了银子。

“运送的是那批粮草?”

“是也不是。”男子颤巍巍道:“你们问的那件事情我知道,不光我知道,甘州跟兖州的百姓都知道。上面贪污克扣军粮,导致北凉将士被困,冤案错案一桩接着一桩,两州地界内到处都是无辜枉死的冤魂。可事发时我尚未参军,与那些事情没有关系,我知道的跟旁人知道的没什么区别。”

见他言辞闪烁,便知他有所隐瞒,淡淡道:“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是天亮前回家,还是天亮前被埋由你自己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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