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娃听着纪满川的训斥，并不气恼，反而心里觉得格外温暖。他眯着眼看着纪满川直笑，并没说话。
纪满川见锅娃只笑不说话，思索着，自己刚刚的话是不是说重了。这娃心思细，他要是话说重了，万一伤着娃娃的心咋办？
他一时纠结不已，见纪永灵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训斥道：“灵儿，你这个当姐的也真是的！领着锅娃，咋能把好好的娃娃领成这个副眉眼咧！要是把永安叫你领，怕是能领得你娘都认不出来！”
“爹——”纪永灵心情愉悦，声音里难得带点娇嗔，说：“爹，你忘咧？我刘绿姨夫前阵子收麦的时候说，咱锅娃今年后半年犯煞。你当时跟我娘还说，要给锅娃做个红裹肚（肚兜）应煞哩。刚好今儿集上碰上一点碎事，我觉着锅娃打扮成叫花子娃娃，也不是啥坏事。”
“啥都是你刘绿姨夫说的！”纪满川瞪一眼纪永灵，不过转念想起集市上那个白净男人，又点点头，说：“今儿集上确实有些乱哄哄的，下回你们娃娃还是少来集上的好！”
“啊——”纪永宁一听这话，忙出声喊叫，“三伯，那可不行，我们得来啊！我们得行善积德，给县里的碎叫花子送蒸馍哩！”
纪满庆听了这话，瞪一眼纪永宁，说：“你碎碎个人，还知道行善积德哩？你自个能挣钱了么？还给人送蒸馍哩！你自个吃的都是我跟你娘的！要行善积德，那也是我跟你娘积下的！”
纪永宁嬉皮笑脸地看向他爹，说：“爹，我没挣钱，但是我灵儿姐有钱哩，她是咱纪家最有钱的！我灵儿姐会出钱买蒸馍哩！”
纪满庆还想骂两句纪永宁，就见纪永灵笑着说：“四叔，一些蒸馍花不了几个铜板，这个钱我还是出得起的！集上的叫花子娃娃太恓惶咧，你想想勺娃和锅娃刚来咱屋里的样子！”
“好么，你有钱，你任性！只是啊，你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给这些叫花子娃娃吃上几顿白蒸馍也只能是勉强活个命啊，长久的咋办啊？”纪满庆叹口气道。
是啊，几个馍馍，杯水车薪而已，但聊胜于无。她目前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
“行咧，你四叔也不是心硬的人，说这些话，只是不想你们娃娃把自己的口粮克扣下来去帮人，帮人要自己先吃饱哩！都坐好，咱回去咧！”纪满川对好牌，接过骡车，扬起鞭子，轻甩一下，就准备赶车回家。
“得儿——驾！”
骡车刚走几步，纪满庆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跳下车，就朝县里方向跑去，他边跑边说：“三哥，你先把娃娃都领回去，我去徐掌柜喔达瞅瞅，看看喔人咋救哩！”
“吁——”
纪满川见状，急忙拉住骡子，也跳下车辕，朝纪满庆跺脚吼道：“你瞅啥瞅，啥热闹你都想凑哩！你赶紧往回屋里走！”
纪满庆头也不回地喊道：“三哥，你先回去！我不去看，心里难受滴不行，估计今儿黑都睡不着觉！你先回去，嫑操心，我天黑前就回去咧！”
“去啥去，你赶紧给我回来！”
“我去去就回，你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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