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来的过分突然,打断了屋子里正在进行着的暴行。

陈默将手从夏彤的下摆里抽了出来,神情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门口。

七八张黄色的纸符牢牢的贴在了拉门上,外面骤然而来的雨水更是噼里啪啦的打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知道事情有所变化,陈默低声咒骂了一句,回头就想甩夏彤一个耳光发泄一下。

但这一次他失手了。

夏彤不知什么时候从地上站了起来,尽管她衣衫凌乱不整,不算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缺了几分美感。

陈默看见她忽而高高举起右手,朝自己猛地冲了过来,向来懦弱的人一旦发起狠来,确实令人心头一震。

更何况夏彤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匕首。

趁着陈默愣神的功夫,夏彤已经往他身上捅了一刀。

这一刀痛的陈默猛地将其掀倒在地上,夏彤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从地上再次爬起来。

陈默捂着伤口,听见她格外沉重的呼吸声再次逼近。

如果不是夏彤的眼镜早就被自己打飞了出去,估计这个娘们第一刀就能捅穿他的脾脏!

想到这,陈默神情变得狰狞,就算他被捅了一刀,力气也比夏彤一个小姑娘要大很多。

如果不是夏彤手里握着一把刀,陈默根本就不再怕的。

没有多余的任何话语,闪电劈下的那一瞬,将整个房间照的宣明。

陈默看见夏彤面无表情的脸上沾染的血点,是她手里的那把刀抽出来的太快,飞溅上去的。

陈默慢慢的向后退,并不是真的怕了,仅仅是暂避锋芒。

他很想跟夏彤说,先不要杀他,外面好像不太对劲。

但此时的夏彤好似魔怔了一般,她举着那把刀,就只是死死的盯着自己。

陈默心里忍不住骂娘,又有些懊悔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刻精虫上脑。

夏彤动作迅速的再次上前来看,陈默下意识抬起胳膊想要挡,噗嗤一声,他的手臂被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

血溅的到处都是,过分的疼痛使陈默恼怒无比,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

“小婊子你——”

两侧的隔扇毫无预兆的突然被风吹开,陈默在看清门外那些东西的瞬间,整个人错愣的站在了原地。

又一道闪电从半空劈落,像是劈在了陈默的身上,他顿感胸口一痛,低下头一看。

这一次,夏彤的刀精准无比的刺进了他的心脏里。

屋外磅礴的大雨冲刷不掉那一道道白色的鬼影,原本恐怖无比的场景,夏彤却激动的笑出声来。

她看着陈默心有不甘的摔倒在地,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在门框上发出刺耳的哀嚎声。

那些白色的鬼影向屋内涌进,夏彤这才转过头看向它们,激动过后是更为恐惧的绝望和无助。

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滑落,那些白色的鬼影瞬间吞噬了她,连一抹衣角都看不见了。

此时,佛堂内。

纪长野站在那尊金色大佛下方,暗红色的光将人拖入更为隐秘的黑暗之中。

外面的大雨坠落的厉害,像是什么人在哭嚎哀泣。

纪长野却无动于衷,甚至视想要涌入佛堂的那些白色鬼影于无物。

“我可以给你我的这颗心脏,只不过……你的那位人类朋友又该怎么办呢?”

佛堂内再次响起那道诡异的声音,只不过比昨晚听上去的要清晰许多,甚至更为的年轻柔和。

“我死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灭亡。”

它忽而叹息一声,“是我忘了,你是神,神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他死后,你就可以彻彻底底的解脱了,不是么。”

“那么一切都会如你所愿,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死了。”

纪长野向来冷漠的脸上,忽而出现一道裂痕。

“你杀了白术?”

那声音忽而古怪的咯咯直笑,“我以为你知道的。”

“你知道我会动手,所以早早就离开了他的身边,来到了我这里。”

“为什么?”

“因为你做不到坐视不理,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又或者他会求饶、哀嚎、又或者心怀怨恨,总之,你得承认你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纪长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好似刚刚他神情中出现的那一抹松动,只是一种错觉。

那古怪的声音却十分不甘心的,忽而又接着说道:

“那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纪长野闻声抬起头来,看向那尊金色大佛的腹部。

“你的那位朋友,可是为了你心甘情愿的赴死呢。”

纪长野微微一怔,紧锁眉头,“什么意思?”

那声音十分愉快的笑道:

“昨晚,他就在门外,他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纪长野的感知力很高,为了能赢得这场赌局,昨晚它用自己的力量弱化了纪长野的感知力。

所以他并不知道白术已然知晓了它们之间的秘密,知道了神这种东西,无非就是一种另类的冷血怪物。

而它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它太好奇,当年自己做了一个完全错误的选择,在今日再度重演,会不会再次重蹈覆辙。

它既见不得旁人的幸福,也不甘心自己就此成为输家。

怨念和恨意使其人不人,鬼不鬼,说是神,也并非真正的神。

它被过往的一切永久的禁锢,除了用杀戮宣泄心中的不满和恨意,它又能做的了什么。

“你知道他为什么甘愿为你赴死么?你知道么?”

那道声音笑的越发猖狂和厉害,它看着纪长野阴沉下去的脸,望见他眼里冰冷摄人的寒光。

“如果不是爱,又有谁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想要成全你,想要死得其所,真可惜啊……”

“我瞧着我们的神明大人,未必真的无动于衷呀哈哈哈哈……”

金色大佛随着纪长野的抬手落下,瞬间爆裂坍塌在地,碎片炸的到处都是,就连供桌也四分五裂烂在地上。

一个穿着红色裙袍、容貌美艳的女人就端坐在金色大佛的腹部,她的怀里还抱着一具完全干瘪了的尸体。

女人脸上还残留着几分笑意,只不过在金色大佛破裂之后又尽数收敛。

“你还真是……刺激不得呢。”

女人红艳的唇一张一合,呵气如兰道:

纪长野冷着脸逼问道:

“他现在在哪?”

女人勾起唇角,“你想见他?”

话音刚刚落下,纪长野便猛地回头看去。

只见门外那些白色的鬼影缓缓让出一条道来,又有无数的鬼影拥簇着一具湿漉漉的尸体走入殿内。

而诡异的是,在那具尸体的四周漂浮着无数块破碎的灵体,它们无数次撞进男人的身体,却又无数次从那具身体里穿过。

身为人类的白术,他的魂魄完全破碎了,无法被修补,除非能请冥王来一趟。

“再过一会儿,他的这些魂儿就会灰飞烟灭了。”

女人上挑着的眉眼很艳丽,只不过她浑身都有一股驱散不开的深重戾气。

而正是这股戾气逼得那些白色鬼影在殿内瑟瑟发抖,像是本能的畏惧。

纪长野就那样低着头垂眸看向地上的白术,他分明冰冷且了无生趣,死透了的人脸色是很难看的。

但在这个时候,纪长野却并不觉得他难看。

可能是那张脸过于顺眼,又或是过分白净,还是说……他只是安详的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在这一瞬间,纪长野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倒不是为了劝说自己。

他只是在想,未必这个女人说的是假的。

也许白术是真的心甘情愿为他赴死的,所以他是怀抱着怎样平静而又温和的想法等待死亡。

纪长野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不应该产生感情才对。

但现在白术死了,他没有办法再将人叫醒问上一问。

纪长野凝视着他,像是凝视着自己留存在世间唯一那么一丁点儿的温柔和眷恋。

白术的魂魄在消散,它们得不到归拢便在浮动中缓缓的破灭。

女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纪长野,这些神难道真的没有心么?

既然无心,又为何会在自己死后反悔。

宁愿自己死去,也要救回自己?

女人得不到答案,她往后漫长而又绝望的人生,再也不会得到答案。

神的死亡,是一场绝无回头路可走的消失。

只剩下她一人,在这世间苦苦挣扎。

她要这执念和恨意化为地狱之火,永无止境的烧灼着来此的人们。

“你不救他?”

女人的声音再也算不上镇定,她难以想象纪长野的心便如此之恨。

“为什么要救?”

纪长野转过身来看向她,缓缓勾起唇角:

“你和你怀里的家伙都是垃圾,爱不得,舍不得,才会两两相错。”

“我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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