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琰抱着姜冕钻进被窝,把姜冕裹好,然后从怀里拿了个东西出来。
那是个拳头大小,浑身布满裂纹的玉葫芦,葫芦上绑了一根金线编就的丝绦,上面各坠了一颗红艳艳的珊瑚珠。
姜冕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当初失手摔坏的那个葫芦:“怎么会……”
“我都粘起来了,不过没以前好看了。”郑琰说:“我觉得殿下的气质须得用玉来配,才能彰显殿下的气质。”
姜冕:“可惜都碎了。”
“殿下你看,”郑琰举起那葫芦,让葫芦迎着光,这样一来,能从那裂缝里面隐隐约约看见细碎的光芒,像一把细碎的星星:“这样是不是更好看?”
姜冕抬头,果然能看见碎玉裂缝中间的细微光芒。
“我不会引经据典,也不会说情话。”郑琰认真地说:“但我跟在闵相身边的时候,听他说过一句话。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我知道这话用在我身上是对孔子的侮辱,但我还是想说,殿下,过去的事我无法弥补,但以后我一定会用我的命来爱你。”
郑琰倒是言辞恳切,情意绵绵,但姜冕一听到他那句“不会说情话就想歪了。”
“你还不会说情话吗?”姜冕一想起他们去廷尉狱看过谢潜后,郑琰那天在山洞里说的那句话就脸上发热:“你嘴巴里的下流话怕是无人能及。”
郑琰顿时觉得很委屈:“我什么时候说过下流话?”
“怎么没有?”姜冕语气有些打结:“就是跟谢潜对峙后,你那天在山洞里说、说……”
郑琰顿时醍醐灌顶,想起来了,按照他的性格,这时候他肯定会占一番嘴上便宜。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嘴贱,爱占嘴上便宜的本事,似乎每次一遇到姜冕就破功了。
“我那说的是实话,我确实自己试过了,”郑琰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实话:“不是哄你开心的话。”
他确实说的实话,他亲自试过了,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最清楚。
姜冕:“……”
赵宁同时派了两拨人出大安,一波去找闵先生,一波带着他的书信去西川找燕平商量结盟事宜。
这两拨人同时出发,先回来的是去找闵先生的人。
本来这个任务是派给郑琰的,但郑琰跟姜冕折腾好几年好不容易在一块才没几天,这段时间两个人蜜里调油一般。
徐凤鸣提醒他,现在这种情况,你让郑琰去,我觉得可能会事倍功半。
说不定他还得带着姜冕一起去,两个人一路游山玩水玩着去,恐怕到时去西川的使臣都回来了,他们都不一定回得来。
赵宁一想也是,食色性也,自己都这德行,就别指望郑琰了,于是让林正阳带着几十名护卫去卫国找闵先生。
半个月后,去找闵先生的人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一个重大消息——闵先生一家,包括欧阳先生在内,所有人全部被灭口了。
这消息一来,赵宁跟徐凤鸣都惊呆了,就连姜冕和郑琰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郑琰难以置信道:“闵相变法得罪了一帮人,或许会有仇人找他报仇不假。可他山庄的几千家兵个个训练有素,而且他身边还有一批训练有素的刺客贴身保护,什么人能有这么大本事杀他?!”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会下此毒手?!”林正阳想到闵先生一家的凄惨死状,不由得悲愤交加:“君上!闵相是我们启国的大功臣,还请君上一定要彻查此事!抓住那下毒手的杀人凶手为闵相一家和欧阳先生报仇雪恨!”
赵宁:“不管是谁,敢对我启国丞相下杀手,那就是在公然挑衅整个启国!孤一定要将此人抓出来碎尸万段!”
徐凤鸣:“林大人,现场可有什么蛛丝马迹?”
林正阳摇摇头,他仔细勘察过,没找到什么线索。
他带着人去的时候,只看见整个山庄随处可见都是被冻得僵硬的尸体。
林正阳意识到不妙,当即跑进山庄,最后在茶室里看见闵先生的头颅滚落在地上,尸体则趴在棋盘上,满地都是干涸的血迹和四下散落的棋子。
欧阳先生的尸体则倒在地上,喉咙上有一条横亘了他大半个脖颈的血口。那口子很长,很深,若是再深一点,恐怕要把欧阳先生的头也整个切下来。
林正阳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人已经死了,最重要的是找到杀人凶手,于是他强忍着悲愤的情绪,在山庄里勘察起来。
可他把山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查找过无数遍,却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别说线索,整个山庄,加上山庄外保护山庄安全的士兵一共死了好几千人,可却连半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那些人似乎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一般,基本上都是被人一剑割喉,当场毙命的。
有些人脸上的表情,甚至能看出来他临死前的茫然和无措。
“几千人?一点打斗痕迹都没有?”郑琰听完,不可置信地问道。
林正阳点点头,郑琰说:“不可能,除非是神仙来了,否则这世上没人有这么大本事,能在杀几千人的情况下不留下半点痕迹,就连我师父都不行。”
姜冕:“绝顶高手杀几千训练有素的士兵和护卫或许是没问题的,可要说一点打斗痕迹都没留下确实不太可能,那可是几千个人啊,不是几个人。”
“可事实确实如此,”林正阳说:“不过我们去的时候,暗杀应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尸体也被冻成了冰,大雪早就掩盖了地上的血迹和脚印,或许被掩盖住了也不一定。”
赵宁听完,让郑琰亲自去一趟,他出自沧海阁,这世上的武功他不一定所有的都会,但大部分的武功路数他大约能看出来。
郑琰得了命令没做停留,直接去了闵先生居住的山庄。
几天后,郑琰回来了。
“怎么样?”徐凤鸣问。
郑琰摇头,他这一路快马加鞭,昼夜不休,终于在两天后赶到了山庄。
事实证明林正阳说得没错,现场确实没留下一点打斗痕迹。虽然尸体都被林正阳挪走了,闵先生的尸体也他被带回了大安,赵宁风光大葬了。
可整个山庄没有一点破损的痕迹,连墙上都没见什么血迹。
大雪覆盖在地上,整个山庄矗立在半山腰上,一片静谧。若不是知道这里发生过命案,恐怕都没人会相信里面死过人。
“这世界上谁会有这个本事?”徐凤鸣问道。
郑琰:“会不会是沧海阁?”
“不会,阁主东游,南衡先生也走了,沧海阁已经没人了。”
徐凤鸣当即否定了郑琰这个说法,沧海阁现在已经没人了,不可能会是他们。
况且沧海阁也没有理由来杀闵先生。
他做的事得罪的也只是启国这一帮承庇于祖上余荫的士族,这启国的士族应当没这么大面子,请得动沧海阁的人为他杀人。
郑琰:“难道是那帮士族从别地找来的刺客?”
赵宁:“他们若是有这本事,恐怕现在坐在这位置上的就是赵晖了。”
“赵兄说得对,”姜冕说:“倘若他们真有这个本事,那么闵先生恐怕在变法初期就被暗杀了,不可能等到现在。”
可究竟是谁?
谁有这么大本事?
在杀几千人的前提下居然能做到雁过无痕?这根本就有悖常理。
可人已经死了,现在又找不到线索,赵宁只得派人慢慢去查。
对于闵先生的死,赵宁说不上有多伤心,但多少还是有点触动的。
他跟闵先生虽然没什么感情,但闵先生之于他毕竟有教养之恩。
虽然闵先生真正意义上教养他的时间不超过五年,而且也是怀着别的目的,但有一点赵宁可以肯定,闵先生对他的教养却是真心实意的。
赵宁以丞相的礼仪将他风光大葬,下葬这天,全城的百姓都来替他送行了。
百姓们纷纷围堵在去陵墓的路上悲恸大哭,人们纷纷拿出东西来祭奠闵先生。
闵先生入土为安后,人群散去,漫山遍野都是祭奠闵先生的食物、花灯、还有一堆堆烧过黄纸的痕迹,就连建造陵墓的山上都被踩平了。
为此秦川还特意派了人去守着,为了防止烧纸的人太多,把山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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