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冕不想搭理他,所以垂着眸对着手里的药碗发呆。
“殿下……”郑琰嘴里含着糖,眼睛却粘在了姜冕身上。
“嗯。”姜冕应了一声。
“殿下……”郑琰满眼都是姜冕,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又喊。
姜冕耐着性子:“嗯。”
郑琰:“殿下……”
“……”姜冕终于忍不住抬眸看着他:“什么事?”
“没事,”郑琰满目柔情,眼底荡漾着无尽的温柔:“我就是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心里很高兴。”
姜冕听他这么说,心里没高兴的感觉,心脏反而被猛地扎了一刀似的,疼得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郑琰察觉到姜冕神色有异,忙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姜冕等他把嘴里那糖吃完了,继续喂药,这碗药喝得郑琰是龇牙咧嘴。
姜冕喂完药,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就走了,看都没看他一眼。
姜冕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不想见他,走了就再也没来。
一直等到午饭时,才端着一碗粥来。
“殿下,”郑琰抓着机会就跟姜冕说话,他知道姜冕是个心软的人,于是放低了姿态,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你还生我的气吗?”
“我从来就没生过你的气。”姜冕舀着粥喂他。
郑琰像个孩子似的,满脸欣喜:“真的?”
姜冕突然直勾勾地视着郑琰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郑琰,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故意装傻?”
“你是不是觉得,戏耍我很好玩?”姜冕认真地看着郑琰,似乎想看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很清楚,只要你稍微用点手段,我就会被你牵着鼻子走,所以你就有恃无恐,是吗?”
“殿下,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戏耍你,我是真的……”郑琰慌了,语气也变得焦急起来:“我是真的很想你,这几年我每天都在想你,离开你的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我都在想你!”
“是吗?”姜冕问他:“那你当初为什么走?”
郑琰:“我以为是你不想看见我……”
“算了吧,”姜冕失笑道,眼神里满是哀伤:“你以为我上了你一次当,还会上你第二次当吗?”
郑琰:“……”
“我还是重新找个人来伺候你吧。”姜冕起身,将碗放在案几上,走了。
郑琰张了张嘴,想喊住姜冕,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姜冕走后,徐凤鸣跟赵宁走了进来。
郑琰瞧徐凤鸣那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刚才在门外看热闹。
徐凤鸣幸灾乐祸地瞟了郑琰一眼,落井下石道:“活该。”
郑琰:“……”
“公子,”郑琰一肚子委屈无处诉:“你就非得落井下石吗?我可是为了你们受的伤啊!”
徐凤鸣:“当初我就提醒过你,谁叫你作死?不是活该是什么?”
徐凤鸣说着,走上前去,赵宁知道他是想喂郑琰喝粥,当即拉住徐凤鸣,自己走上前去端着碗坐在榻边,冷着一张脸舀了一大勺粥往郑琰嘴里送。
郑琰吓得差点用他那半残的手接了碗自己喝:“公子,你现在是国君,你这是折我的寿啊!”
“少废话,”赵宁不耐烦道,语气冷冰冰的:“喝。”
郑琰战战兢兢喝了。
赵宁可没有姜冕那么温柔,也不管郑琰来不来得及,就一勺接一勺往郑琰嘴里送,就差端着碗直接捏着郑琰的下巴灌了。
郑琰吃的是应接不暇,偏生又不敢反抗,只得玩命地往肚子里吞。
幸好是粥,这若是饭,他今天恐怕要被噎死。
徐凤鸣瞧郑琰吃瘪,站在一边笑得可开心了。
粥喝完后,徐凤鸣终于开始问正事了:“闵先生不是让你帮他办事吗?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回来了?”
郑琰也无语啊,闵先生让他去大溪城蛰伏,监视赵晖的动向,若是有任何反常的地方和风吹草动就立即传消息回来。
那些士族突然就随着赵玦的崩逝和赵宁的登基消停下来了,这一切太过反常。
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闵先生坚信那些狗东西们肯定在私下捣鬼。
加上赵玦死前,突然无缘无故地下了道王书,直言让赵晖去镇守大溪城。
这简直太不正常了,当时别说是闵先生,就连徐凤鸣都很震惊。
赵玦这么做,明摆着就是在给赵晖留后路。
可要知道大溪城可是有近二十万大军啊,他这么做是真的担心他死后,赵宁对赵晖赶尽杀绝,在给赵玦留后路?还是在给赵晖造反创造条件?
要知道赵晖的身后可是大启的一众士族势力,想也知道,这些狗东西们一旦得势会干出什么事来,可赵玦还是偏偏做出了这么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
直到现在徐凤鸣都还觉得,赵玦当时如果不是病得脑子不清醒了,就是被人下了什么迷药给蛊惑了,专门在死之前给自己亲儿子挖个坑埋个炸弹。
否则他怎么可能干得出这么不可思议,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闵先生料定了那些被夺了势的士族不会消停,于是让郑琰去密切监视赵晖的一举一动。
“刚开始,赵晖和大安有密切来往来着……”郑琰气力不济,说话断断续续的:“可后来……突然就什么都探不出来了。很奇怪,就仿佛……他们突然发现了有人在监视他们一样。不但加固了城主府的防守,还有高手保护着赵晖……”
郑琰谨记闵先生的命令,不要打草惊蛇,于是只得在城主府外围徘徊。
他想过很多办法,想混进城主府去,最终都没成功。
“他一定是有人提点……”郑琰说:“否则城主府的布防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坚不可摧?我一个专业刺客都混不进去?”
徐凤鸣:“既然打听不到消息,你怎么不回来?”
郑琰:“我给丞相传过信,他让我继续监视,尽量想办法套取消息……”
郑琰于是又在大安城里潜伏着,直到半月前,终于让他在防的铁桶一般的城主府中,找到了破绽,乘机溜了进去。
“公子,你们要小心……”郑琰吸了一口气。
徐凤鸣似乎已经猜到了郑琰要说的话:“不就是造反嘛,早都猜到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郑琰说:“公子,你想一想,若不是有人亲自在身边指点,仅凭大安城这帮老帮菜的指挥,真的能仅靠几份文书,就教会赵晖怎么布防,并且丝毫不泄露半点消息吗?
要知道……我人在大溪城,几年了,愣是没从中获取到半点有用的消息……”
徐凤鸣和赵宁经郑琰这一提醒,瞬间意识到什么,神色刹那间变了。
郑琰说完,等了一会,又说:“对了,我还见到了当初在浔阳城,跟在宋影身边的那只杂毛狗……我就是被他和另外几十个刺客打伤的。”
徐凤鸣:“承影剑传人?”
“是,”郑琰答道:“还有……我想我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明先生……”
徐凤鸣:“……”
赵宁:“……”
郑琰潜伏在大溪,经过好几年的蛰伏,好不容易潜进了赵晖的城主府。
结果还没来得及偷听,就被发现了,郑琰没料到赵晖府上竟然有那么多刺客,还有穆菲德。
当时情况紧急,郑琰被二十几个刺客围攻,只得先逃命。
他跟那些刺客拼命时,慌乱中瞥到了那个传说中满头白发,又戴着面具的神秘男人。
就那短短的一瞬间对视,身为刺客的直觉告诉郑琰,那人他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然而时间太短了,可以说是转瞬即逝,郑琰根本来不及打量他的身材体型,就被一众刺客逼到了绝路。
那些刺客不是泛泛之辈,郑琰被打得身受重伤,险些没逃出来。
等他竭尽全力从那群刺客手底下逃出来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往大安城赶,就是想赶在自己死之前再看姜冕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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