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咋做到的？”林月砂问道。
魏顺嘴角上扬，旋即努下嘴皮，看着这个好奇的小片丫头，强忍着笑意：“泡在水里，三日三夜自会好。”
林月砂甚是不解道：“为什么？”
魏顺眨动浑浊老眼，缓缓道：“女人是水做的，所以，我们要经常补水，不要流眼泪。”
林如茂闻道，苦笑一下，随手拉了一下林月砂往身后一退：“水瓜婆婆，你还记得发生甚事了？”
“其他人都去哪里？”
“咋……这湖只有衣物，人莫得见哩。”
魏顺看了一眼四周，周身所处一个小湖泊，岸边房屋毁坏，梁断墙倒，凄凄然了无生机。
湖水浑浊暗红，树倒枝残，凌乱不堪。
魏顺抬起皮肤松弛的手，指着湖水：“嗯……都在那里。”
“水瓜婆婆，那人呢？”林如茂露出迷惑的眼色，活不见人，死不了人，人都消失了。
魏顺摇摇头，略显些疲惫道：“那伙山贼，天杀的没人性，把所有人都往这湖里赶，跟赶牲畜一样。”
“哟，那个惨呐，哭的哭，叫的叫，流裤子啊流裤子。”
“我腿脚不好，走的慢，说是最后一个落入水中，但我晕死最快。”
“如茂啊，你也知道，我不会游水，咕噜咕噜，这水喝饱了，也就跟着昏过去了。”
“后面甚事，我也不知道哩。”
水瓜婆婆的记忆，最后的画面的确是落水的挣扎。
不知道山贼为什么都把人往湖里赶，也不知人怎么都消失无踪。
林如茂垂着头，神情哀伤，佝偻的腰越加沧桑。
魏顺伸手摸了一下干瘪的嘴巴，湿漉漉。
忽然意识到，不仅继承了人皮的记忆，连同习惯都本能反应。
也好，减少破绽百出的风险。
魏顺深吐口气，慢慢，颤巍巍地站起。
“水瓜婆婆，你……这是要干嘛？”林如茂赶紧伸出手搀扶着，生怕她摔了。
魏顺推开林如茂的手，叹道：“我没事，好着呢。”
说着，魏顺踱着步，来到之前那张少女人皮前，缓缓弯下腰，如同掉在地上的树叶一般捡起。
虽然见识了死亡，他还是心有忌惮，丝丝恐惧与恶心感。
毕竟这是实实在在一张人皮。
魏顺心中默道：姑娘，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找那些天生的山贼去。
今儿就剩一张皮，也怪可怜。
不过，你的皮借我一用，若有机会，我定会给你报仇雪恨。
“水瓜婆婆，你这是又做甚？”林如茂看着魏顺一举一动，越来越迷惑。
魏顺收好人皮，唉声叹气：“天公无眼，世道艰难，这好好的人，就剩一张皮。”
“怪可怜的，我把她安葬好，下一世，投个好人家。”
林如茂感同身受地点头，满目凄然。
魏顺挪动年迈的脚步，走了一会儿，又转过身：“我顺便走远点，小解一下。”
他又指着湖水，补充道：“这水喝多了。”
林如茂不好意思地背过身，轻声吩咐：“小砂子过去扶你。”
魏顺急忙打断道：“不用，不用，老人家味道重。”
“阿爷……”林月砂看了水瓜婆婆，又回看林如茂。
水瓜婆婆的身影苍老，如同西边落日，即将沉寂，脚步沉重地行走，一步又一步。
她捧着人皮，背对林如茂爷孙，缓缓走入残垣断壁后。
不消片刻，
转个身，
水瓜婆婆不见了。
“阿爷，阿爷。”林月砂蓦地叫起来，
“阿爷，阿爷……跑了，跑了。”
林如茂摇头叹息道：“呀，小囡囡，还好阿爷耳朵聋了些，不然，你整日这么大喊大叫，不死，也要给喊莫魂喽。”
早已习惯孙女这般性子，林如茂没好气道：“啥跑了？”
林月砂小手丫指着魏顺那方：“水瓜婆婆跑了。”
闻言，
林如茂不禁叹气摇头，脚都站不稳的人，怎么会跑？走路都摇摇摆摆。
林月砂急了，霍地朝着魏顺离开的方向跑去，撂下林如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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