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花一转身噔噔噔的走了。
十几分钟的功夫,云花回来了,手里捧着个罐子:“奎哥,咸菜,我妈新腌的”。云花丰满,胸脯上下抖动。
父亲挠挠头:“连罐子也拿来了”。
云花好像从来也不会客气,对父亲更是一样,她不管不顾,根本连看都没看父亲一眼,挽起袖子刷着锅,淘米------。
那云花就是后来成为我妈的那个人,那个带我来到这个世界,爱我胜于她的生命的女人,那个想拥抱全世界但最终只拥抱了父亲和我们这个家的女人,她是父亲的邻居张婶儿的独生闺女,刚刚长到一十八岁,就母女俩过日子。
云花母女是新政府成立后迁过来的,母亲的事我是自然很知道的。
母亲的大是一个商人家的马夫,商人的生意做得很大,是一做茶叶生意的。马是那个年代商人乃至有钱人的主要交通工具。大商人,马自然少不了。云花的大负责管马。云花的妈是那商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商人家大业大却没生下个儿子,只有两个闺女。云花的妈,也就是我的姥姥伺候的是大小姐,性格温顺,大、妈的话就是圣旨,二闺女则是个叛逆的性格,好像也闹了革命。但至今没有下落。继承家业的事自然落到了大小姐的头上,继承家业的头步便是招上门女婿。在那商人千挑万选之后领回了一个神龙快婿,他们不会问大小姐的意见,只要那商人同意便一切‘OK’,商人做事不拖泥带水,性格也强烈,一家人没有敢反抗他的,除了叛逆的二小姐。商人骂二小姐就是一‘孽障’,二小姐的母亲因为她没少受气。听母亲云花说,直到咽那一口气时都闭不上眼。
那倒插门的女婿倒也不枉商人那双老奸巨猾的眼睛,一进门便摆清了自己的位置。大小姐也争气,不到两年生了孩子,不如意的是又是一女孩,后来成了母亲云花的姐姐。商人有的只剩下了钱,他不惜重金请来高人,每天换着花样为大小姐补着,愣是把个苗条细柳的千金大小姐补成个发面馍馍。大小姐和她的母亲也反抗,可那强势的商人哪里肯听,说轻了没有一点儿用,说重了除了重骂还要体罚。那上门女婿除了配合哪敢有丝毫的不满。二胎生了,又是一千金,商人一怒之下连夜送了人,可伶的大小姐都没能见上一面。终于,千辛万苦的大小姐在第五年头上生了一个商人做梦都会笑醒的男娃,商人当时还在送货的路上,知道后几乎喝死在半道上。
这男娃一出生就注定命里不凡。商人那绝对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整日不吃不睡也看不够。商人的性格也发生了天大的改变,整日不是笑着就是笑着,送货的事由原来的亲力亲为换成了能不走就尽量不走,全权由那上门女婿代管着一切。上门女婿的腰杆子也硬了起来。总之,商人如今的主要任务就是‘孙子’。用商人的话说:孙子就是他的命,他的一切一切。
孩子也真是争气,两岁刚到,便会摇头晃脑的背着唐诗、宋词、三字经,三岁时更是能打算盘。商人更是无心打理着生意,整个、所有全扑到了这男娃身上。自从有了男娃,商人家的欢声笑语不断,没有了谩骂、没有了死沉。‘梦里没有不要强求,求来求去一场空’,这句话在商人家应验了。
男孩太聪明了,聪明的过了人,据说,这也不是一种好的预兆。男孩长到六岁时,能说会算连一个成年的大人都难以比过,商人感到天下无敌的自豪,他认为这是他上辈子积了德的表现。商人走到哪都要带着他的金命孙子,并常常在外人面前表现着。
那一日又是如此。炫耀够了,商人哼着小曲带着金命孙子回到了家。夜幕降临时,商人和他的金命孙子睡了。自从孙子断奶后,商人不放心任何人带孙子,便亲自带。开始,一切和往日没有任何不同,不一会儿,商人和小孙子都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一老一小温馨的睡着。半夜时,小孙子的梦话吵醒了商人,起先的商人也只是以为小孙子只是在说着梦话,甚至还笑笑,又睡了。可谁知,小孙子的梦话越说越邪乎,一刻也没停,商人也不自觉得开始紧张,叫来了一家老小。云花的妈,也就是我的姥姥似乎看出了什么,忙告诉商人去请大仙儿。商人也慌乱了,哪敢有半点儿耽搁,慌忙叫下人请来了外村有名的大仙儿。用姥姥的话说,跟上了什么。那个年代、那个年代的人,相信着,任凭大仙儿胡乱舞蹈着。天亮时,孩子安静了,但沉沉的睡着。商人还算明白,又请来了大夫。大夫号脉、扎针,一顿忙乎,摇摇头。商人一急,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再也没醒过来。家人们还没来得及大声哭,夜幕刚将临时,金孙也走了。家人打了一口大棺材,商人、金孙放在了一起。
商人庞大的家瞬间似倒塌,二小姐已多年不知去向,留下的大小姐及大小姐的妈每天除了以泪洗面就是以泪洗面。此时的上门女婿终于出笼了,他的羽毛不但丰满且强硕着,他抬着头,昂着胸,至于大小姐在他的眼里早已成了老太婆。
大小姐和她的母亲只能有气无力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小姐的母亲本来每天想着二小姐就浑身是病,如今更是活一天算一天。最后也在不吃不喝的三天后撒手走了。大小姐没有哭,也或许眼泪早已流完。她紧搂着唯一的闺女,呆呆的坐着。
上门女婿光明正大的纳了妾,而且不止一个。每天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着。大小姐开始吃斋念佛,她把自己的卧房几乎打造成了祠堂,每天除了自己的闺女就是跪在地上拿着一串佛珠微闭着双眼,口中念叨着。活脱脱的一副一心只念圣贤佛两耳不闻窗外事。任凭那上门女婿如何。
姥姥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气不过,可那又能怎样。
也就是在这时她开始和我的姥爷有了过多的接触。
那上门女婿有了花不完的银子,对做生意自然就没有那么上心了。他开始让早已是随从的姥爷独自送货。他有时甚至都不闻不问,只管潇洒快乐着。表面上看一家人倒也互不干涉,风平浪静,而实际上商人家的一切早已改名换姓,归了上门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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