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朝轩一听,大喊冤枉。于是,就把自己准备去舅舅家借银子赶考,途中拾银还银的经过,以及路遇范公子欲上吊自尽,二人正准备去讨回被骗银两的事,一一详细地说了一遍。

并指着黄厚实对孙知县道:“县老爷,在我拾到银两等候失主的时候,就是他,劝说引诱我,与他两人私分银钱的,我不愿玷污自己的品行,而加以了拒绝。

后来,银子就被一个叫黄小生的人冒领了去,我这里还有那黄小生的字据在呢。”

说着,杜朝轩就从身上,又摸出了那张字据来,且说道:“县老爷请看,这字据上,有那黄小生盖的手印,请县老爷验证。”

黄厚实一听,急忙抢说道:“县老爷,这字据肯定是假的。我儿子黄小生从没读过书,他目不识丁,根本不会写字,又哪里立得了什么字据。”

杜朝轩不慌不忙,说明了代写字据的前因后果。孙知县听完杜朝轩所说,觉得合情合理,并非谎话。

而黄厚实却前言不搭后语,所说自相矛盾,似还有重大隐情末曾说出。就一拍惊堂木,大喝道:“黄厚实,你个大胆刁徒,你报案时曾说你儿子上京赶考,借来银两作盘缠,现在又说你儿子从没读过书,目不识丁。

那本县来问你,一个目不识丁之人,怎能上京赶考,分明是你一派胡言。在糊弄本县,来人啊,给我大刑侍候!看他招是不招。”

黄厚实一听,要对他动刑,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为避免受皮肉之苦,只得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当黄厚实引诱杜朝轩平分银两,杜朝轩坚决拒绝后,他突然心生一计,急急忙回到自己家,又到邻居汪秀才家里,谎借来一套读书人的衣裤鞋帽,叫自家儿子黄小生穿戴整齐,赶到杜朝轩那里去,冒领下银两,他坐在家里静候佳音。

可他儿子黄小生出门去后,很长时间不见回来,他担心会出什么事,就去寻找路上接应。不想在半路之上,就见着自家儿子,已经被人杀死在那。

黄厚实估计,是儿子冒领时露出了马脚,双方为抢夺银两,而发生斗殴,杜朝轩杀死儿子,凶手肯定是杜朝轩无疑!于是他急急忙忙到县衙报案,谎称儿子借银子上京赶考,途中被人劫财害命。

孙知县接到报案,立刻派出衙役、仵作等人,由黄厚实带领着,去往现场勘查,顺便追缉凶手。

当他们验看好尸体,正要去追寻凶手之时,赶巧就遇上了杜朝轩与范文泽二人一同去找黄小生,要讨回被骗的银两。

孙知县听了黄厚实的交代,心想“杜朝轩信了黄小生的谎言,收了字据,自愿将银子交给他,怎么还会去杀死他呢?!如果杜朝轩是凶手,怎么又还带着范文泽去找黄小生讨银子呢?!这不是自投罗网么?!一定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那个“黄雀”所见,凶手自在后来人中。孙知县决定亲自去现场察看一番,也好寻些蛛丝马迹,追查出幕后真凶。

他带上一帮衙役、仵作以及原、被告,一起赶到出事地点。

黄小生此时气竭身亡,倒卧在路边,经过检查,发现他右手拇指上的墨迹与字据上的指印吻合,说明杜朝轩所立字据是真的。而死者身上只有一处刀伤,一刀刺中了心脏部位,致其毙命,说明凶手是个善于操刀之人。

孙知县转问那黄厚实道:“黄厚实,你们这附近,可有杀猪宰羊的屠户?”

黄厚实忙回道:“有,有,我家西面,隔壁邻居,就是一个杀猪卖肉的屠户,他姓郑,叫郑阿大。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孙知县并没与他作回答,再次地仔细在现场周围搜索了一番。突然,孙知县眼睛一亮,便在草丛之中,发现一团带血的东西,他走过去,拾了起来,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块女人用的手绢,上面绣着一对鸳鸯,还有一枝杏花。

黄厚实一见手绢,立刻惊叫道:“县老爷,这是我家东面隔壁,那汪秀才老婆的手绢,怎么会在这里呢!?”

孙知县一听,忙问道:“哦!何以见得就是那汪秀才老婆的手绢呢!?”

黄厚实回答道:“县老爷,不会错的,汪秀才的老婆名叫杏花,她常到我家里串门。记得有一次,她把这手绢掉在了我家里,我拾到之后,叫我老婆给她送了回去,所以我认得此手绢。”

这乃是一条极办重要的线索。对于寻找真凶,具有大作用。于是,孙知县叫黄厚实收了黄小生的尸,先回家后,再到县衙听候发落。

孙县令还派出两名衙役,把汪秀才家的杏花拘传到了县衙,进行审问。那杏花在证据面前无法抵赖,只得供出所知实情。

这杏花,年轻貌美,体态婀娜,却是个水性杨花,风流主。她自从嫁给汪秀才之后,偏偏这个文弱书生,缺乏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床上功夫半点不由人心。又经常在外与一班同窗好友,研读四书五经,很少陪伴自家娇妻,使她寂寞难耐,抑郁寡欢而不快。

那个郑屠户,刚而立之年,身强力壮,一年前死了老婆,正好符合苟且行径,两人本就是邻里,谈不上什么一见钟情,很快便勾搭成奸,从此如胶似漆,如鱼得水,打得火热。

那一次,两人尽情欢娱以后,杏花拿出这手绢为他擦去额上的汗珠,郑屠夫闻到一股扑鼻的异香,勾引起他的欲望,便将手绢拿在手里闻个不停,爱不释手。

这红杏出墙的杏花,娇嗔说道:“看你像馋猫似的,既然喜欢,人家就送给你好了!”所以,这块手绢,正是她送给郑阿大的私会纪念物件。

孙知县得知来龙去脉,便是确定了凶手为谁!他立刻发遣差人衙役去拘捕郑屠户归案。

郑屠户一到大堂,忙跪在地上。孙知县见状,开口问道:“郑阿大,你可知罪!?”

郑屠户一看旁边的杏花还在,知道奸情败露,就说道:“小人知罪,小人不该与有夫之妇私通。”

孙知县闻言,也不打紧地问他道:“就这罪吗!?本县提醒你,不要避重就轻。老实招供,免得皮肉受苦。”

郑屠户侧目斜睨了杏花一眼,心想:其他的事我未跟她说过,她是不可能知道的,于是硬着头皮说道:“县老爷,小的一年前死了老婆,受不了孤单冷清,长夜打熬不过,便才与她私下偷情,只是图个快活,别的事,实在是没干过什么呀!”

孙知县也不着急,只是问他道:“我来问你,杏花送你的手绢,现在何处呀?”

郑屠户闻言,忙往身上摸索,却发现手绢不见了!顿时慌得他不知所措。

孙知县此时却拿出那手绢说道:“郑阿大,你看这是何物啊?这上面的血迹,从何而来?你还不老实招供,是想要本官动大刑不成?”

郑屠户一见那手绢,头上的冷汗直冒,颗颗滴落在地。他知道再也隐瞒不住了!只得老老实实招供出来。

原来,当天黄厚实赶回家,去到杏花家借衣服时,郑屠户与杏花的一场偷情好戏才刚结束,杏花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想打开大门看看有无动静,好让郑阿大离去,不料正好碰上黄厚实。

黄厚实先问汪秀才在家否,才向杏花借衣服,杏花自问他借去派作何用?黄厚实谎说,让自家儿子到亲戚家去借银子做笔生意,而这事,却被躲在房间里的郑屠户听得是一清二楚。

这个好色贪财的家伙,等到黄小生出门后,一路跟踪在后。当黄小生从杜朝轩手中接过沉甸甸的银子包裹,回家途中,他忽地从隐蔽处蹿出,一刀就结果了黄小生的性命。

他拔出尖刀,见刀上鲜血淋漓,这刀使着顺手,他舍不得丢弃,就随手从怀中摸出一方手绢,擦去刀上的血迹,慌忙胡乱之间便把杏花送自己的手绢,当作了废物,随意的甩手一丢,藏好了尖刀,便是拎起银子跑回家去了!

孙知县,断清凶案,立即派了四名差役,去到郑屠户家,起了赃银来。不一会儿,赃物带到堂上。孙知县打开包裹检查一番,二百两银子一两不少,包袱的角上,那“范”字绣得非常之漂亮。

案情真相大白。这时,杏花自觉奸情败露,已无脸见人,趁人不备,突然起身,一头就撞到堂上那柱子之上,当场血流不止,无可救药地死了!

衙役协同忤怍收拾了她尸身,清理了现场。孙知县当即宣判道:“现有屠户郑阿大,犯杀人抢劫罪,通奸罪,罪恶滔天,处以死刑,打入死囚牢,待秋后问斩。

淫妇杏花,不守妇道,伤风败俗,现畏罪自尽,罪有应得,着家人领回尸身埋葬。

犯人黄厚实,居心不良,见财起意,因贪财而丧子,纯属咎由自取,但念其丧子果报,教训沉痛,免于处罚。

深蓝布包中的白银二百两,归还失主范文泽所有。

杜朝轩拾金不昧,品行高洁,精神可嘉,并救人性命,功德无量。本县决定奖励其纹银二百两,助其与范文泽一同,上京赴考,预祝两位秀才早日登科举仕,退堂!”

杜朝轩与范文泽两人接过银子,再三叩谢孙知县之恩德,后走了县衙。

此后,两人义结金兰,一同进京赴考,又一同金榜题名,后又同朝为官。杜朝轩娶了范文泽之妹为妻。范文泽也娶了杜朝轩之妹为妻,两家互结秦晋之好,一时传为佳话,至今流传于世。

世途倚伏都无定,尘网牵缠卒未休。

祸福回还车转毂,荣枯反覆手藏钩。

龟灵未免刳肠患,马失应无折足忧。

不信君看弈棋者,输赢须待局终头。

(《放言五首.其二》唐-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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