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街市的最西面,有一处坐北朝南、面积极大的门面,大门上方悬挂一匾额,上书“悬壶济世”四个大字。门前高高地竖着一个招牌,上面书写:“安济杏林平术药铺”,“铺”字被一独轮车所挡。平术即药铺最早创办者的名讳,初是隶属于太医局所属主管医药的官员,为从七品。从门前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的情形看,生意十分兴隆。可见这家药铺为医官所办,所以所处地理位置非常优越。

大门左右两侧立有高大招牌,西面上书“掌中丹药能济世”,东面上书“壶中日月可回春”。室内摆有柜台和药柜,前面设有座椅,上坐一位富态的中年富家翁,头戴金丝瓜皮小帽,身穿暗纹细绫黑袍,看似雍容,但若仔细观察,其袖口处已有破损。旁有一人站立,面容消瘦,手指微黄,看穿着打扮估计是店里抓药的小伙计。

抓药伙计满脸惊恐地对着面前的掌柜说:“钱掌柜,我、我、我、我干不下去了啊,这里真的有鬼,大家都跑了,我也不想死。”

钱掌柜怒斥道:“鬼?鬼什么鬼!不想干是吧!那这几个月的工钱你也别想要了,你就出去当个饿死鬼吧!”

抓药伙计哑口无言,愁眉苦脸,但钱掌柜的一番话确实让他对鬼的恐惧少了几分。

钱掌柜心中暗自盘算,看着抓药伙计的脸色,语气又温和下来,“好好干,你不是还想过年回乡看你老娘的吗,到时候我多给你两贯当作路费,当今圣上保佑,太平盛世的,哪有什么妖魔鬼怪!我看都是人心在作怪!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抓药伙计一脸苦笑:“钱掌柜,我不是讹您钱,您当初收留我,给我吃给我住,我感谢您还来不及,但我是真看见了,就在咱们铺子前面飘啊,我当时还喊他怎么快天亮了还过来,他也不说话就走了。今早衙门一布闻,那个时辰牛二早就死了啊!

钱掌柜抬手作势要打,吓得抓药伙计直接躲开。

“知不知道现在账面亏着多少钱呢,要是再把客人吓走了,咱俩都去喝西北风,我跟你说,这些话不许同其他人说,让我知道你乱说打断你的腿!晚上关好门,早点睡,别总是在这胡言乱语!”钱掌柜抬起的手用力拍在了柜台上,狠狠地剐了一眼抓药伙计,然后起身出去,正好撞见来前来问询的何拾忆和袁厚。

见二人一身官差打扮,钱掌柜表情立马如沐春风,主动迎上招呼。

“两位官爷,是来抓药的吗?您们来的巧了,本店新进了一批云滇地道药材,补充气血,强身健体,价格也是公道。”

“哦,不是,无关人等退避吧,我要问问店里伙计点事。袁厚,清场,把这人赶出去。”何拾忆没太把这个掌柜当回事,直接越过掌柜身边,径直走向抓药伙计。袁厚说话反应很慢,但身手却是一点不慢,直接把钱掌柜双手反扣摁在铺外墙上,钱掌柜脸贴着墙,硬是一句话都没说出。

抓药伙计看到这个架势,差点吓尿了。何拾忆笑眯眯地走向前去,然后突然怒目圆睁,“好你个王八蛋,为了一点工钱就给牛二杀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本官现在就要给你杖毙了!”

抓药伙计闻言腿一抖直接跪在地上,哭喊着:“青天大老爷明鉴啊,不是我杀的牛二啊,我俩轮班抓药,平日见不到几次面,根本就不熟,甚至都没说上过几句话啊。”

何拾忆一脚踢翻身旁的脚凳,冷笑道:“还敢嘴硬!说,你最后一次见到牛二是什么时候!”

“寅时!就在昨晚寅时!他在我们铺门口飘来飘去,我今早才知道他那时候已经死了啊!太吓人了老爷!”

这时,钱掌柜拼命挣扎着叫道:“你们别听他胡说!他脑子不好,总是爱说这些有的没的,什么牛二飘来飘去,天那么黑,他能看清?八成这小子睡迷糊了,在这胡说八道呢!”

何拾忆好似没在意,只是突然盯着柜台上一个小瓶子,目光灼灼地问道,“这里面什么东西,能吃吗?”说罢一手抄起来就要往嘴里倒。

钱掌柜肝胆欲裂,竟然一把挣脱了袁厚的控制,一把抢下药瓶,大吼道:“这是砒霜!砒霜啊!你没吃过东西啊!怎么什么都往嘴里放啊!”

何拾忆着实饿得不行,不禁有些失望,但略作思考,一把又抢回砒霜瓶,高举双手得意洋洋地展示道:“看,这就是凶器,药铺掌柜拖欠工钱,牛二前去理论,却被掌柜的下了砒霜毒死扔在井里,这下人赃并获证据确凿,掌柜的你还有什么可说?”

现场沉默了。只有袁厚面无表情地吐出来一句。

“是刀伤。”

钱掌柜终于也忍不住了,大吼道。“你这小小的书吏是怎么回事!我拖欠工钱,你知不知道我药铺光一个月就能赚多少钱,够你两三年俸禄了!”

“哦?”何拾忆眼中精芒一闪,一把抓起钱掌柜的手。

“那你这袖口,可是有点不太讲究啊。”

闻言,钱掌柜虚张声势的面皮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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