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拾忆连忙点头,躬身退下。
到了二堂拐角处,何拾忆平息自己的心跳,使劲地喘了好大一口气,不禁暗自庆幸,没想到自己竟是个外乡来的书吏,至于为何在报道后去河边石椅睡觉,自己就无从得知了,但目前总算解决了自己的身份问题和温饱问题,没准还能在将来找回自己的记忆。
想到这,何拾忆不禁备受鼓舞,但又叹了口气。自己只是运气好些才能混口饭吃,要是运气不好,实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说不定也会像吴天一样去做些丧心病狂之事。至于吴天的龙纹匕首,何拾忆决定先不去想。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是自己的终究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也不强求。
在被质疑和刁难了几句后,吏房的小吏就按照凤凰集何拾忆的身份给何拾忆重新补录了一份身份通碟。何拾忆小心地将其塞进了袖口,而那个印着“青玉镇书吏壬”的木质小牌,则被小心系好挂在了腰间。
领了被褥和衣服,就去见了吏舍的老赵头。老赵头年过花甲,整个人畏畏缩缩,皱皱巴巴,但神情冷漠,甚至都没有抬眼看何拾忆,一副不想与任何人有交集的样子,埋头翻了半天登记册,就给何拾忆安排到了一个偏远厢房,何拾忆自然是无所谓,推开门后,发现宿舍还有另一床整洁的床铺,便猜到了自己大概还会有个室友。
换好书吏的灰色襕衫,叠起自己的青色马褂,就将身份通牒与马褂一起放置于床头木柜,安排妥当一切后,何拾忆在先去小厨房吃饭还是先去找主簿报道这件事产生了犹豫,最终还是不敢拂了主簿大人的面子,赶忙跑去报道。
到了二堂,见到了主簿大人,何拾忆才发现,当初押送自己过来的黑脸捕快也在。主簿不知有什么烦心事,满脸不耐烦跟何拾忆交代着。
“身份通牒办好了么?我告诉你,身份通牒可远比你想象的重要。喏,他叫袁厚,是咱们衙门捕班,以后就是你搭档了,我先提前跟你提个醒,袁厚这个人办案能力基本没有,甚至沟通能力也不咋地,但为什么我还留着他在衙门当捕班呢?一来这人听话老实,让干嘛干嘛,二来他功夫嘛,算不上最好,但也确实不差。让你跟他搭档,主要还是看中你之前有过查案经历,我知道,你是个书吏嘛,本不负责此事,但你也知道现在衙门人少,案子多,让你参与此事也是对你的栽培,你可知晓?”主簿随意敲打着拇指上看着价格不菲的黄玉扳指,老神在在地说。
何拾忆连忙叩谢主簿大人,主簿眯着狭长的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姓杨,我这人随和,以后都是同僚,喊我杨主簿便可,不必喊大人。咱们知县老爷姓黄,你喊他黄大人便是,其他人你慢慢去认,多听少说勤做事,书吏再小也是个吏,当差的规矩你慢慢钻研,以后,哼,可有得学呢。”
说罢,杨主簿卧在躺椅上似乎有些累了,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随即闭上眼睛挥了挥手让二人离去。
二人识趣的俯身告退,何拾忆跟在袁厚身后,热络地问道:“袁大哥,现在手头可有什么案件是需要我尽力的,还请告知详情。”
袁厚闻言却是不应,好似身旁没有这号人。直到快到公堂,袁厚才扯来卷宗,瓮声瓮气地说:“今早的,自己看。”
何拾忆捧起卷宗一看,上面写道:“报案人陈某,庆元历一百七十五年间戊月十三日卯时(05:00—07:00),青玉镇西古槐区十四户外井内发现平术药铺伙计牛二尸体,全身共计二十七处刀伤,死亡时间约为当夜丑时(01:00—03:00),井壁内有新鲜抓痕,死者指甲内存在青苔组织,初步鉴定死者死为失血过多与窒息导致的综合性死亡,死者生前人际关系经调查核实并无疑点,不存在杀机。(存疑)”
看着案发时间,何拾忆很是震惊。这时间正是昨晚何拾忆在石椅睡着之后,这要砍的是自己……
再看到后面这个“存疑”,何拾忆发现墨迹深浅明显不同,显然是后加上去的。这让何拾忆不禁猜测,应该是衙门的同僚对于袁厚的查案沟通能力完全不信任,特地留下的标记。
发现何拾忆正反复打量着“存疑”二字,袁厚黢黑的面孔也不禁红了又红。何拾忆察觉到了,为避免尴尬随口问道。
“你今早先去调查的?这个十四户是在古槐区哪个位置?”
袁厚沉默着看着何拾忆,并未出声,直到何拾忆以为袁厚并不想搭理自己,正想尴尬的转移话题时,袁厚才回答道:“中间,有着槐花雕花红窗框的那家,便是。”
“槐花雕花的红窗框……这不是吴天口中闹鬼的那家吗!”何拾忆大惊失色,低头看了看案宗,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袁厚,大脑飞速运转。
“嗯。这案子我看了,我完全信任你的调查能力,既然你调查过死者生前人际关系并无疑点,那咱们就以自杀结案吧。”何拾忆合上卷宗,转身就要走,但肩膀突然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一样。
何拾忆倒吸一口冷气看向肩头,这真是一只经过千锤百炼的铁手啊!身后的袁厚依旧面无表情,但缓缓摇了摇头。
这下算是明白了,除了别的衙役不信任袁厚的调查探案能力,就连袁厚自己也不相信。
抬头看了看天空正圆的太阳,想着正午阳气应该比较足,何拾忆也顾不得去小厨房吃饭,只想着赶紧带着袁厚去随便问询两句,尽快结案。
临行前,何拾忆突然回头,一脸阳光灿烂。
“袁兄,你的功夫能打鬼吗?”
袁厚平日素来僵硬的脸上,眉头少见地皱了皱。
……
与此同时,镇南西古槐区十四户内,那扇槐花雕花红窗的缝隙里,似乎有人在窃笑。
一个唇红齿白的稚童经过窗户,听见了奇怪的声音,疑惑地看向那很是显眼的红色窗框。
“……嘻嘻嘻。”
稚童没由来的有些恐惧,但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颤抖着走向窗户。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窗户的缝隙里,一双如同弯月的眼睛骤然出现,顺着双眼往下看去,那眼睛的主人在诡笑着。
“你看我拿刀的姿势对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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