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沉，这片坟地确实不是什么值得久留的地方。荀渐纾恍惚起身，茫然的跟随着慰澜真人。
两人一前一后，徐徐穿行在余晖之中。
慢慢的，荀渐纾发现，这副泥捏纸糊的身体居然意外的灵活，行动起来与真正的肉体一般无二。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星斗满天时，两人才停在一座看起来年久失修的庙宇之前。
“夜路凶险，今晚就在此处暂住，等到明天早晨再继续赶路。”慰澜真人含着笑着说道，轻轻推开了腐朽的庙门。
嘎吱——
荀渐纾闻声向门内看去，朦胧月光下，他依稀看见了一座破败不堪的塑像，就那样静静伫立在庙堂之内。
慰澜真人从袖中掏出一盏油灯，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起火的符箓，瞬息间便点燃了灯火，看的荀渐纾目瞪口呆。
昏暗的烛火照映在四周，荀渐纾这才看清了这间破庙内部的样貌。除了那尊塑像和一张矮小的贡桌之外，剩下的就只有遍地的灰尘。
借着光亮，他仔细打量起这尊塑像。塑像内容是一个身穿道袍的男人。玉颜如画，雕刻的惟妙惟肖，但最为传神的还是那双眉眼，犹如秋波盈盈，蓄满了哀愁与悲悯。
荀渐纾觉得这张脸很眼熟，像在无意中见过千万遍，却迟迟想不出是谁。于是转过身想问问慰澜真人，却发现他也正盯着这张脸看的出神。
“这座庙供奉的是谁？”荀渐纾开口问道。
慰澜真人移过眼看向他，目光如水，与看向雕像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你。”
他答道。
“我？”荀渐纾满脸疑惑的说道，“怎么可能？”
“正是。”慰澜真人补充道，“此处是靖漪庙，由锦官城的百姓建造供奉。”
荀渐纾闻言有些恍惚，他仔细端详着塑像的那张脸，终于反应过来那种熟悉感来自于何处。因为这张脸他的确是见过的，在曾经无数次看向镜子的时候……
依照慰澜真人之前所说，那么被供奉在这里的，正是自己所谓的前世，也便难怪与自己拥有同一张脸。
倘若之前对于慰澜真人的话还依旧有所怀疑的话，那么现在的荀渐纾有了充分的理由去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我……为什么会被供奉。”荀渐纾鬼使神差地问道。
“曾经益州上下官府衙门草菅人命、鱼肉百姓，以至于民乱蜂起生灵涂炭时，是师兄替他们诛杀贪官污吏，救济穷苦百姓，因而对于益州上下而言，师兄是受万民敬仰的英雄。”
慰澜真人痴笑着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这座庙又为什么荒废？变成现在这个破败的样子。”荀渐纾又问道。
闻言，慰澜真人的笑容有些凝滞，语气也带上了一丝落寞。
“身死道消，人间常态罢了。益州早已不是从前的益州，连同这人间，都也早已不是从前的人间。”
对于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荀渐纾，面对他的回答自然是摸不着头脑。
“身死道消？如果按你说的话，我要真这么厉害，又怎么可能轻易死掉。”
闻言，慰澜真人低头，缓缓解下了腰间的长剑，开口说道:
“因为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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