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安曾与师父斩过一头山魈。

那是在紫云山下。

山里有户人家,一家七姐妹,俱是狐女。

其中最小的那位,留着毛茸茸耳朵的狐女,为李平安做了串糖葫芦。

很甜。

糖葫芦甜,狐女笑起来也甜。

师父出身某个不知名的小道观,因当地三年大旱,导致流民数不胜数,待那群流民向道观“借”了粮后,师父也沦为了流民。

再之后,便是师父从流民架着的锅里抱出了他,又靠着一手度鬼降妖的小手段,把他抚养长大。

彼时,李平安穿越来此,睁眼看见自己在锅里,被吓的差点魂飞魄散……

师父夸他打破了胎中谜,生而知之,乃是修道奇才。

可在觉醒功德观之前,自六岁修行《小养气功》,练了四年,连门都没有入。

他都要绝望了。

没有本事傍身,一生为庸庸碌碌的凡人,迟早不是死在乱民悍匪手里,就被妖精鬼怪吃掉。

“小真人有个好名字,这世上有无数人盼望一辈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刘主簿紧张道。

许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才没话找话。

今日,天蒙蒙亮,外面下着冰凉的小雨。

李平安要了把油纸伞,便想着到白牛山斩那山魈。

刘主簿自告奋勇,说他也要来,真来了白牛山下,刘主簿的腿,却是哆哆嗦嗦的。

行囊留在了白元犀家中,李平安只背了那柄百年桃木所制成的桃木剑,笑道:“师父曾为小道起名李仙之,是小道自己改的李平安。”

“哦?为何?”

“如刘主簿所言,讨个平平安安的彩头。修道一途,凶险多难,平平安安就是最好的。”

渐渐秋深,天气转凉。

白牛山,貌似仍然郁郁葱葱,但在这儿满目绿意之下,泛黄的枝叶躲藏其中。

两人一前一后,拾阶而上,时不时有野猴单臂挂于树枝,冲他们吱吱乱叫。

“罗汉寺僧人喊这群山猴为小圣……小真人喊我刘晟便好,不必一口一个刘主簿。”

刘晟四十些许,胡须打理的妥帖,许是保养的仔细,面貌依旧清秀,更像个三十岁左右的公子。

举头投足间,儒衫摇摆轻晃,颇有文人雅士之气,不似混迹官场的九品主簿。

李平安亦是笑道:“刘大哥叫我李平安就行,真人二字,小道实在担当不起。”

“哈哈……如此最佳,你我互称兄弟,也算江湖中的相逢恨晚。”

“这罗汉寺是什么来头?”

刘晟停下脚步,喘了几口气,仰头望着在枝繁叶茂里若隐若现的山门,“罗汉寺仅是家小寺庙,比不上香火鼎盛的愿恩寺,同样不及门徒众多的白鹤观,寺内有大小僧人十余位,平日里自耕自足,偶尔也受柳沟村百姓的供奉。

自打出了山鬼一事,寺里的僧人便到柳沟村借宿,不敢再回庙里。”

“看来,罗汉菩萨祂老人家,亦是自顾不暇。”

“许是神仙有神仙的烦恼,一时不察,才让山鬼闯了进来。”

罗汉寺在白牛山的前山。

推开寺门。

掉下几片积尘。

李平安随手挥开。

寺庙不大,三进院子。

前院便是主殿,供奉着十八罗汉中的沉思罗汉。

泥塑面相丰腴、蚕眉弯曲、秀目圆睁,有敦厚凝重之姿。

站于佛像下,便感觉沉思罗汉在盯着自己。

李平安莞尔一笑,不以为然。

他和师父曾拜访过一座大寺,殿内乃是一尊千臂观音像,当盘坐在观音前的蒲团,略微抬头,就能看见千臂观音微眯的双目正一眨不眨地看向自己,顿生渺小惶恐之感。

刘晟跟在李平安身后,他是对白元犀毛遂自荐来的,言及自己不止读圣贤书,也练了十数年拳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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