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那天,秦曼初起大早,她头一晚定了六点的闹钟,怕把沈嘉行吵醒,特意将手机放她的枕头边上,但没想到,她迷迷糊糊坐起来,第一眼,以为还在睡觉的人,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天还半灰,窗帘紧密,屋里暖意绵绵
他穿黑色衬衣,西裤,妥帖平展的衣角垂外面,头发洗过了,没吹,用毛巾擦拭,乱糟糟的,不同于白色衬衣,少了那份清晨慵懒的气息,黑色总是能完美地展现他一身精干俊朗的气质。
在床沿坐下,一边侧身看她,一边将袖扣别进扣眼,秦曼初慢慢挪到他身边,又没骨头似的倒在他身上,头枕他的腿,细声喃着:“你怎么起这么早”
还没醒透,人软的要命,声音也像一捧棉花,虚浮飘飘。
“跟你一起去墓园”
秦曼初眯着眼,浅浅呼吸,沈嘉行手指梳着她垂在半空的长发,动作轻柔,弄的秦曼初又差点儿睡着。
“真该起了宝,时间来不及了”
他说完,手腕横到她面前,秦曼初眼睛睁开一条缝儿,抓着他的胳膊,愣愣地分辨腕表内的指针。
他低笑,揉她的脸:“六点一刻了”
“好困……”
秦曼初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放空的大脑逐渐意识回笼,穿拖鞋,问他:“你刚才说你要去干嘛呀”
他说:“去墓园,正式见一见奶奶。”
“你……” 秦曼初瞬间清醒了:“你也要去?”
“我不能去?”
“不是” 秦曼初想了想,解释:“就是我们这边,女婿是不上坟的,因为我爸爸不在了,所以我姑父才去。但这不是必须的,你……”
“我必须得去”
他打断:“我是你的丈夫,就是你的监护人,比起姑父,我更应该承担起你爸爸的义务,因为,那也是我的爸爸,而且……”
看她,掌心贴她脑后轻抚,眸子诚恳,再说:“我也应该去敬岳父一杯,让他看一看,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什么样的男人。”
就按他的想法讲这么些道理,他把自己完全融入她的家庭,秦曼初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就是看着他,眉眼温静,人靠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
鼻子开始酸麻,很想哭。
沈嘉行就懂她的情绪,揽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说:“是我不好,本来那年就应该见了你奶奶,让她知道你有我,让她放心”
声音在头顶,沉稳,平缓,温柔,秦曼初侧脸贴着他的锁骨,越听,心里越难受。
“老太太最疼你,你结婚了,有了归宿,我总归要亲自跟她老人家说一声,以后你的人,你的事儿,都是我沈嘉行的责任,我照顾你一辈子,让她安心长眠。”
良久,秦曼初抱很紧,哽咽一声:“嗯”
分开的日子,不敢想他的日子,怨过他,恨过他,那些不甘的情绪时常会反复冒出来,遗憾就会跟着无限放大,所以她更珍惜他,珍惜和他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时至今日,秦曼初有那种感觉,非要用一个词来说,是心安,可又不仅仅是心安,就像沉沉浮浮了很久很久,满身疲惫自我麻痹自我舔舐,她也想过有这样一个人,也想过根本不会有这样一个人,懂她所有。
可最终,可终于,稳稳降落在他心脏中央,被他不留缝隙的包裹
温度,炽热。
如他所说
她再也不用写作文了
完整的人,完整的情绪,有关她的一切一切,他都要,他都爱。
2
秦曼初在衣柜前站立两三分钟,回头看一眼沈嘉行,他站在窗前听电话,单手抄兜,不咸不淡地嗯,嗯,只有嗯……
像是真的有心电感应,她目光落到他背影时,他一瞬转身,边通话,边朝她走。
秦曼初浅笑,随后拿了挂在衣架的黑色小香裙,无袖的款式,接着拿打底衫,拉开抽屉找打底裤。
“老婆,今天阴天”
他到她身后,不太赞同她穿裙子,但语气是在打商量。
电话那头儿安静下来。
秦曼初偏头,看到他手机贴在耳旁,到嘴边的话,没说,就撅起嘴,给他一个‘我就要穿’的表情。
沈嘉行无奈笑了笑,说:“听话,山上冷,想穿回来再换。”
秦曼初无声,指了指他的手机
沈嘉行把手机拿远一些,秦曼初就贴他,搂他腰,仰起脸,声音放很小:“可是和你一起去看奶奶和我爸爸,我想穿好看点。”
她一撒娇,沈嘉行就受不了。
他没给任何提示,直接挂断了电话,匆匆瞥了眼时间,还能亲五分钟,那就亲五分钟
但又想要在五分钟内尽情
秦曼初被迫坐到衣柜内的台面边沿,背脊往后靠,沈嘉行抬手,‘刺啦’一声,一把推开头顶挂着的大衣,衬衣。
温夏在屋外敲门,敲三下
无人应,她连打两个哈欠,有气无力地喊一声:“姐,收拾好了没”
等了几秒,隐隐听到屋里一声:“马上”
温夏转身下楼。
秦曼初窝在衣柜里,双手撑一堆衣服里,睡裙早不知道扔哪里,燥热的身体与空气中的凉意相撞,一身鸡皮疙瘩,垂眼,睫毛颤颤巍巍
只看的见他俯首状态下乌黑的发,稳重的衬衣,工整的衣领。
与微弱的水声形成强烈的感官反差。
“沈嘉行!”
脚踢他肩膀,声音压抑:“你起来”
他起来了,呼吸着,喘,问:“能不能分两队出发”
“不能”
玩脱了,他真是引火自焚。
秦曼初也好不到哪里去,被他弄的难受,打开窗,吹风,冷静,他从洗手间出来,也到她旁边,往下看,清晨的雾还未散,秦曼初的姑姑拿着东西往门外的车上放,来回穿梭在院子里。
看一会儿,沈嘉行眼睛又到她身上,伸手,将几缕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她小巧的耳垂,点缀一颗纯净的小钻
耳钉是一对儿,星星和月亮。
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他就在想,真好。
「老沈内心os :以后想送什么礼物就送什么,老婆都要,老婆都喜欢,再也不用搞那些什么小票造假了,就要给老婆买最贵的」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秦曼初着急,一步下两个台阶,但沈嘉行牵着她的手,防止她踩空。
姑姑和姑父从院子里回来,带进来一股潮乎乎的冷气,姑姑看到秦曼初,就先念叨:“大冷天,你穿什么裙子”
温夏探身往秦曼初那儿看一眼,笑嘻嘻地:“好看”
“好看个什么,还有你!你能不能梳梳你的头发!”
温夏吐吐舌头,起太早,她根本没精神捣拾,刷了个牙已经是极限,这会儿顶一团乱麻的丸子头,戴一副黑框眼镜,显得她的脸,更小。
提着袋子就往外走,躲她妈。
秦曼初本来想去客厅帮温夏清点物品,想想还是也选择躲远点儿,转脚去了餐厅倒水喝。沈嘉行将挽在手臂的黑色大衣披到她身上,秦曼初水喝了半杯,剩下半杯给他。
“嘉行也去?”
姑姑走过来问,也看到沈嘉行将水杯放桌上,拉起大衣的衣袖,秦曼初胳膊伸进去,穿衣这种小事,但他做的再常态不过。
秦曼初转身,沈嘉行回:“嗯,姑姑,我拿了酒,烟,我不太懂这儿的习俗,您看看,我还需要准备什么,我现在安排。”
他是真不懂,也不知道该问谁,老爷子的丧事虽说是他操办的,但置办东西这方面他也是撒钱,交代下去弄最好的就行,其中有什么说道,他没了解过。
姑姑微愣
她惊于沈嘉行的细心程度,在她松口俩人的事情前,温夏和小九都劝慰过她,可说再多,她就是拗不过自家孩子,放了手,心里还是有顾虑的。
但现在,他下厨跟着学做菜,悉心照顾她穿衣服,在这个普通的家里,大事小事都放心上,刚刚他那句话,即便是面对一座墓碑,他也要做到周全不缺礼数,而他对此事的态度,就是他对曼初的态度。
姑姑低头轻笑,笑里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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