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顺着菲勒蒙的目光,喜形于色地说道。

“都是你自己收集的?”

“人们常说,黑夜不会永远持续下去。”

他把铲子插在地上,倚着铲子说道。

“那为什么不期待永恒的白昼呢?光明与黑暗,生与死,海姆利克与恐怖谷!都是一样的……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所以我一直在准备着。”

慷慨激昂的演讲结束后,他精疲力竭地吐出一口浊气,以及一口痰。

“过去的18年里,我一直都在等待。”

“这么说,你一直希望我回来?”

听到菲勒蒙的话,老人茫然地抬头看着天空。他似乎很惊讶,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或许吧。”

但这次,菲勒蒙确定了。

“或许吧。”

老人笑了。

菲勒蒙为了再次确认,从笔记本里掏出那张纸条。老人瞥了一眼,然后转过头,严肃地说道:

“那是什么?”

“你还记得克里斯托弗·詹姆斯吗?”

“当然,那个可怜的商人。他没有被邀请到无限与永恒之城。那时候,有很多像他一样的牺牲品。”

“这是在他藏身处找到的。夹在灯泡里。”

“给我看看。”

虽然菲勒蒙并不信任他,但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他只好把纸条递了过去。

老人接过纸条,或许是因为老花眼,他把纸条拿得远远的,然后突然激动地自言自语起来:

“我竟然没发现!地球的空洞,黑暗大陆,太平洋的源头,人类的摇篮,非洲的主人,黑色法老!”

他猛地转过头,朱丽叶似乎被他吓到了,瑟缩了一下。

“我刚才说我把他们都杀了,那不是真的。管理委员会的首尾相连,一部分就代表着整体。我一个人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杀死。”

老人似乎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考虑到菲勒蒙曾经做过教授,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变化。

“尤其是十位核心商人之一,塞西尔·罗兹,他甚至成功逃离了不列颠群岛。当他乘坐的船只在直布罗陀海岸被发现时,我以为他是想前往太平洋,但失败了。爱德华想通过东印度公司收复好望角,我理所当然地认为非洲开发公司的目的也是如此。”

他语速飞快,信息量巨大,菲勒蒙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消化。

“爱德华?什么?”

听到菲勒蒙的疑问,老人仿佛什么都明白似的反问道:

“原来你还不知道?塞西尔·罗兹的非洲开发公司和爱德华的东印度公司虽然相似,但绝不相同。如果只是为了中转,他没必要开发非洲。他想深入非洲腹地。”

令人惊讶的是,直到现在,菲勒蒙除了知道这段对话非常重要之外,几乎一无所获。

“你还不明白吗?尼罗河的尽头,狮子的王国,循环的起源,青尼罗河的源头!”

老人涨红了脸,激动地喊道。

“埃塞俄比亚高原!”

老人没有行李。

他所有的财产,只有一身仿佛一辈子没洗过的脏衣服,以及一个装满文件的行李箱。

相比之下,菲勒蒙和朱丽叶才来到这里两周,行李却比老人多得多,这真是个奇怪的景象。

但这并不意味着老人缺乏热情。他初见菲勒蒙时的冷漠早已消失不见。

在菲勒蒙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就像枯萎的花朵无法再次绽放一样,一个行将就木的人重新焕发生机,似乎违背了自然规律。

老人一遍又一遍地摊开一张旧地图,确认他们的行程。地图上的国界线和菲勒蒙记忆中的差不多,应该是大战之前的版本。

“在朴茨茅斯有去直布罗陀的船。我们到那里转船去那不勒斯。”

菲勒蒙毫不犹豫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为什么不从伦敦港中转?那里应该有直达的船。”

老人笑了笑。

“我被禁止进入伦敦。”

过了一段时间,菲勒蒙才意识到,老人不懂幽默。但他非常能干。

尽管在渔村隐居了近十年,他对目前国际航线的路线了如指掌。即使身无分文,他也能在朴茨茅斯通过一些可疑的关系,卖掉一部分收藏品,换取路费。

虽然菲勒蒙不敢说自己做不到,但考虑到老人的年纪,这股行动力确实令人敬佩。

在朴茨茅斯的港口,菲勒蒙和朱丽叶一边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船只,一边听着从造船厂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噪音。

为了打发时间,菲勒蒙好奇地去看了看,发现一艘军舰正在被拆解。这艘军舰似乎在战争中立下了赫赫战功,侧面被炮弹击中,完全凹陷进去,因此看起来有些倾斜。

虽然看起来破败不堪,但这艘军舰却在大战中幸存下来。在菲勒蒙看来,它还可以继续服役,但或许是因为在这个时代,老旧的铁甲舰已经没有用武之地,又或许是修理的成本太高,总之,它因为某种菲勒蒙不知道的原因,被决定废弃。

从战舰到废铁,这是一个戏剧性的转变。在一瞬间的破坏中,它的外形依然像一艘船,但用途却截然不同。

一堆废铁碎片上,用白色油漆写着“不沉”两个字。真是莫大的讽刺。

菲勒蒙看得入神,差点错过了登船时间,只好一路狂奔。

当他精疲力竭地跑到码头时,那艘将他们带往直布罗陀的小型客轮已经停靠,开始登船了。朱丽叶焦急地环顾四周,看到菲勒蒙后,生气地责怪他迟到。

他们一起登上了客轮。船头上,“星期五”的旗帜迎风飘扬。再次回到海上。

在船上,老人只有两种状态:要么醉醺醺地睡死过去,要么醉醺醺地骚扰菲勒蒙……这次是后者。

他坐在菲勒蒙旁边,突然说道:

“你说你的时间被夺走了?”

“现在才说,不觉得太迟了吗?”

“不,这很重要。时间,是可以被夺走的东西吗?”

菲勒蒙看着老人。

“时间,不是任何人都能拥有的东西,又怎么能从别人那里夺走呢?”

虽然这个问题显而易见,但菲勒蒙已经习惯了不现实的世界,从未对此产生过疑问。仔细想想,这话也没错。

“难道我们失去的不是时间?”

“我怎么知道。连失去的人都搞不清楚,我又怎么会知道。”

他也说得对。菲勒蒙自己都不知道失去了什么,问别人又有什么用呢?

夕阳西下,海面上,太阳与地平线相接。阳光在水面上反射出长长的光带,就像灯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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